女捕快破局:九域棋中局
第1章 血棋惊鸿·死局初现
汴梁城的秋夜裹着冷雾,更夫的梆子声刚敲过三更,汴梁府衙的灯笼在穿堂风里晃出一片昏黄。
苏砚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刚把最后一份失窃案笔录合上,就听见堂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苏捕快!
九域棋社出人命了!"小捕快阿福撞开堂门,腰间的铁牌撞得叮当响,"死者没了脑袋,手攥着半张棋谱——"
苏砚的笔"啪"地摔在案上。
她霍然起身,玄色捕快服的下摆扫过青砖,腰间的铁尺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带路。"
九域棋社的后门虚掩着,门环上还挂着半枚未燃尽的纸钱。
苏砚踩过满地碎菊,血腥味混着棋香扑面而来。
后院的青石板上,一具着月白锦袍的男尸呈跪坐状,脖颈处的断口还在渗血,双手却紧紧攥着半张泛黄的残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仵作说死了不到两个时辰,"阿福举着灯笼凑过来,火光映得尸体更显狰狞,"头被砍得干净,连骨茬都没剩......您看这姿势——"
苏砚蹲下身。
尸体的膝盖抵着一方石棋盘,左手按黑,右手抚白,竟像是对弈到紧要处突然被截断。
她戴上薄纱手套,轻轻掰开死者右手,半张残谱飘落,墨迹斑驳处隐约能辨"天地劫"三字。
"注意他的指甲。"苏砚的声音低得像碎冰,她用银簪挑起死者左手,甲缝里嵌着细碎的黑子碎屑,"黑子是棋社特制的歙砚石,寻常棋摊用不起。"
阿福凑过去看,突然倒抽一口凉气:"苏捕头!
棋盘上的白子......"
苏砚抬眼。
三十六路的石棋盘上,十九枚白子竟摆出"木境一阶"的标准阵型——那是九域棋入门弟子考核时必摆的起手式。
可木境一阶的棋力连街头棋摊都未必瞧得上,怎会出现在九域棋社的死者脚下?
她指尖轻轻划过棋盘纹路,忽然摸到一处凹陷。
从袖中取出前日在巷口捡到的残纸,那是她晨跑时见个老乞丐蹲在墙根画棋,觉得棋路奇特便随手拓下的。
此刻两张纸叠在一起,凹陷处严丝合缝——这哪是普通残局?
分明是有人刻意将两张残谱拼在尸体脚下!
"苏捕快?"阿福见她闭了眼,手指在虚空中快速点动,像在推演棋路。
苏砚的睫毛剧烈颤动。
记忆里那老乞丐画的棋路突然清晰起来:黑子如刃,白子似网,看似木境一阶的平和开局,实则每一步都在为"天地劫"造势——而"天地劫",正是十年前父亲苏承业被斩时,官府口中"逆棋"的别称。
"逆棋......"她喉间溢出一声低喃,指尖掐进掌心。
十年前的刑场画面突然涌来:父亲被押上断头台时,怀里掉出半本棋谱,监斩官举着那半本喊"逆党余孽",她扑上去要抢,被衙役一脚踹翻在血里。
"苏捕头?"阿福碰了碰她的胳膊,"棋社的人来了。"
苏砚猛地回神,抬头便见几个穿青衫的棋士挤在院门口,为首的白须老者颤巍巍道:"这是我棋社的账房先生周七,前日还说要参加木境考核......"
她霍然站起,残谱在掌心攥出褶皱:"封锁现场,所有棋社今日当值的人都带回衙门问话。"余光扫过人群最后方,有个穿墨绿锦袍的青年正盯着尸体,目光在断颈处停留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苏砚站在街头老吴的棋摊前。
竹帘被风掀起一角,老吴正蹲在炉边煮茶,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苏小捕快,这时候来讨茶喝?"
"老吴,"苏砚掀开帘子,腰间铁尺磕在桌角发出轻响,"九域棋社的案子,你知道什么。"
老吴的手顿了顿,茶勺"当啷"掉进铜壶。
他抬起头,眼角的皱纹里全是霜:"十年前你爹的案子,有人想让它烂在棺材里。"他从怀里摸出一枚残损的棋子,背面刻着模糊的"林"字,"昨夜有人往我摊子里扔了这个——林知远的私印,九域棋社的副首座。"
苏砚捏着棋子,纹路硌得掌心生疼。
林知远这个名字,她在父亲的旧案卷宗里见过,当年正是他作证说苏承业"私藏逆棋"。
"小砚,"老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枯树皮似的手指发颤,"那棋社的水比汴河还深,你别——"
"我爹的头被挂在城门楼子上三天,"苏砚抽回手,声音冷得像刀,"我总得看看,当年砍他头的刀,现在握在谁手里。"
日头升到三竿时,苏砚换了身月白襦裙,发间别着枚檀木棋簪,站在了九域棋社的正门前。
门楣上"九域棋社"西个金漆大字在阳光下晃眼,门童见她抱着个旧棋匣,立刻堆起笑:"姑娘是来参加木境考核的?"
"求棋问道。"苏砚将棋匣往桌上一放,匣盖打开,露出里头磨得发亮的云子。
接待她的是个穿湖蓝首裰的青年,腰间挂着枚雕着松纹的棋子,自我介绍是执事沈青禾。
他引着苏砚往偏厅走,茶盏刚摆上,便笑着道:"姑娘这手云子,倒是和前日周七先生的棋匣有些像。"
苏砚的指尖在茶盏沿轻轻一叩。
周七正是昨夜的死者,沈青禾这是在试探?
她垂眸抿茶,温声道:"不过是寻常云子,哪比得棋社的歙砚石黑子。"
沈青禾的指节在桌下微微收紧,又若无其事地腰间棋子:"姑娘可懂'逆棋之道'?
前两日有个老乞丐在棋社外画了幅怪棋,倒像是......"
"木境一阶的起手式?"苏砚抬眼,目光如刃,"我前日在巷口也见着了,那棋路看似平和,实则每步都在为'天地劫'做局——"
沈青禾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
他猛地站起,又立刻弯腰去捡碎片,耳尖泛红:"姑娘好棋力......在下失仪了。"
苏砚看着他腰间晃动的松纹棋子——和老吴给的那枚,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正厅突然传来钟声。沈青禾脸色微变:"副首座来了。"
苏砚转身,便见个穿月白锦袍的男子负手而立。
他眉目温润如墨画,眼角一点红痣添了几分柔色,正是林知远。
他的目光扫过苏砚怀中的棋匣,在露出一角的残谱上顿了顿,又温和笑道:"近日棋社不太平,明日开木境棋会,胜者可入密室观古谱。"
密室观古谱——苏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十年前父亲也是因"私闯密室"被定罪,当时看守密室的,正是林知远。
"苏姑娘有兴趣么?"林知远的声音像春夜的雨,"木境一阶的小会,倒适合姑娘这样的新手。"
"自然。"苏砚笑着应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见林知远袖中露出半枚棋子,背面的"林"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和老吴给的那枚,严丝合缝。
是夜,苏砚在烛火下摊开残谱。
墨迹在火光里忽明忽暗,她用银簪挑起边缘,突然发现极细的墨痕——那是用指甲划的小字:"天地劫,逆天行,谁为棋子?"
烛芯"噼"地爆了个花。
苏砚盯着那行字,耳中嗡嗡作响。
十年前父亲的血,昨夜周七的头,老吴颤抖的手,沈青禾腰间的棋子,林知远温和的笑......所有碎片在她脑中炸开,拼成一张巨大的棋盘。
她摸出老吴给的棋子,与残谱上的墨痕重合——那是一枚黑子的轮廓,而棋盘的中心,正对着"天地劫"三个血字。
窗外起了风,吹得窗纸哗啦作响。
苏砚将残谱收进贴胸的暗袋,指尖抚过腰间的铁尺。
铁尺上还留着白天查案时沾的血,此刻贴着心口,烫得她眼眶发酸。
"爹,"她对着月光轻声道,"当年砍你头的刀,我找到了。"
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窗棂,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而在九域棋社的密室里,林知远捏碎了手中的黑子。
碎渣从指缝漏下,落在石桌上的棋盘上,恰好补全了"天地劫"的最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