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初遇

暮色裹着铅云压下来时，苏晚正在往麻绳上打第三个死结。指尖被粗糙的麻纤维刺得渗血，她却仿佛感受不到疼，只是执拗地要把绳子系得更牢些。远处传来闷雷滚动的声音，林间潮湿的腐叶气息钻进鼻腔，让她想起丈夫皮带抽在背上时扬起的血腥味。

"这样就解脱了。"她低头抚平猩红旗袍下摆的褶皱，这是婚宴那天婆婆逼她穿上的"喜服"。她就是要穿上这身衣服，变成厉鬼，这样就能报复那些人了。雨水忽然砸在额头上，顺着眉骨流进眼睛，她恍惚看见五年前那个暴雨夜——满堂宾客举着手机起哄，婆婆当众甩出验身的白帕，丈夫揪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

枯枝在脚下发出脆响，苏晚踩上摇摇欲坠的青石。麻绳套进脖颈的瞬间，冰凉的雨水顺着锁骨流向后背，激得她打了个寒颤。远处车灯忽然刺破雨幕，她慌乱地踮起脚尖，潮湿的绣花鞋在青苔上打滑。

程砚礼甩上车门时，雨水己经浸透黑色大衣的肩线。他眯眼确认树上晃动的红影不是幻觉，右手己经摸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常年练习搏击的肌肉记忆让他在泥泞中仍能疾步如飞，林间横生的枝桠划破西装裤管，在皮肤上留下细密的血痕。

"别过来！"她冲着光源处嘶喊，声音却淹没在惊雷里。麻绳骤然勒紧喉管，缺氧的窒息感让眼前炸开金星。恍惚间似乎听见急刹车的声音，紧接着是皮靴踏碎水洼的声响。

程砚礼仰起头，看到悬空的红鞋正在痉挛般抽搐。刀锋割向麻绳的瞬间，他左手己经托住对方腰肢——比他想象中更轻，像接住一片浸透雨水的枯叶。女人湿透的旗袍下露出青紫交叠的伤痕。

苏晚摔进男人的臂弯里，喉咙里灌进腥甜的空气。有人用手帕捂住她颈间的勒痕，带着雪松香气的体温笼罩下来。她挣扎着去抓对方手腕，指甲在男人手背留下血痕："谁要你多管闲事..."

"我是律师，见死不救违背了我的就职誓言。"程砚礼半跪在泥泞中，用身体挡住斜刮的雨丝。看到女人的脸时，程砚礼的瞳孔紧缩了一下，这张脸与他封存在记忆深处的那张有八成的相似，同时注意到女人的脚踝有一点不自然的扭曲，显然是旧伤未愈。正要查看她手腕的割伤，突然被狠狠推开。

苏晚踉跄着爬起来，赤脚踩在碎石子路上。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小腿在闪电下忽明忽暗，程砚礼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左腿脚踝外侧浮着梅花样的印记，五片花瓣边缘恰有颗小痣，与他记忆里泛黄的照片分毫不差。

十七年前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女儿周岁宴那晚，林绾抱着熟睡的婴孩轻晃："当年我妈带着阿蕊逛灯会，眨眼功夫孩子就没了。"她指尖着女儿胖乎乎的小腿，"那孩子左腿脚踝有个梅花胎记，五片花瓣带颗痣，说是出生时接生婆都说是福相......""眼前的女人抓起石块胡乱挥舞："滚开！让我死！"嘶哑的尾音裹着血沫，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程砚礼侧身避开飞溅的泥点，趁她弯腰咳嗽的瞬间扣住她双腕。"得罪了。"一记简单的擒拿，女人立刻脱力，重新软倒在的他臂弯里。

警笛声突然由远及近，苏晚惊恐地蜷缩起来。程砚礼皱眉看着闪烁的警灯，脱下外套将人整个裹进去："别怕，应该是路过的巡逻车。"他抱起轻得离谱的身体塞进后座，发现她脚踝伤口正在渗血。

"放开我！"苏晚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手肘撞在男人肋下。程砚礼吃痛松手的瞬间，她撞开车门滚进雨幕。绣花鞋早不知丢在哪里，赤裸的脚掌踩过尖锐的碎石，在泥地上拖出蜿蜒的血痕。

程砚礼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疾跑两步抓住她散乱的发髻。女人突然不动了，像断了线的木偶在地。他摸到她滚烫的额头，暗骂自己疏忽了失温的危险。警车己经停在十米开外，有人举着手电筒照过来。

"老程？"熟悉的嗓音让程砚礼动作微顿，重案组的陆明宇正撑着伞小跑过来，"我看到这边有车灯的光亮... ..."走到近处看到程砚礼和他怀里的女人，"啊？这什么情况？"

"疑似自杀未遂。"他脱下大衣盖住苏晚的膝盖，"帮我开道去医院。"老陆的手电扫过女人颈间的紫红勒痕，突然倒吸冷气："这不是那个...上次家暴案..."

"先救人！"程砚礼打断他，将昏迷的人抱进后座。老陆识趣地闭嘴，转身去和同事解释情况。黑色轿车冲破雨幕时，程砚礼从后视镜看见女人苍白的脸贴在真皮座椅上，虽然妆容和头发都己凌乱不堪，但仍能看出是一张让人惊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