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顺着窗棂爬进客卧时，程砚礼端着桐木足浴桶跨过门槛。苏晚蜷在沙发里，看着他将水温计浸入冒着热气的药汤，深褐色的液体里漂浮着成团的艾草绒，蒸腾的白雾在他镜片上凝成水珠。“水温保持在西十三度最舒服。” 他握住她本能缩回的脚踝，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刚开始会有点不适应，忍两分钟就好。”
苏晚的脚趾刚触到水面就猛地一缩，药汤的热气熏得她眼眶发红：“像是有撒了辣椒粉的蚂蚁在咬。” 程砚礼单手按住她不安分的双脚，另一只手从口袋掏出薄荷糖：“含颗糖，能缓解点难受。” 薄荷糖的清凉气息混着艾草的药香，在暖黄的灯光里弥漫开来。
当温热的药汤漫过脚背的三阴交穴位，苏晚下意识攥紧沙发扶手。程砚礼在膝头垫了柔软的天鹅绒靠枕，将她冰凉的足跟轻轻托在掌心：“现在开始正式泡脚。” 计时器 “滴” 的一声启动，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两人的面容。
“你小腿上这个印记...” 程砚礼的拇指抚过她脚踝外侧，“很特别。”
“是胎记。” 苏晚的脚趾不自觉蜷起，“以前总有人说像...”
“像初雪落在梅花上。” 程砚礼突然开口，指尖在胎记中心轻轻按压。苏晚愣了愣，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喉间的话又咽了回去。
挂钟敲响八下，程砚礼用柔软的羊绒毛巾裹住她泛红的双脚：“按摩等半小时再做，先放松放松。” 苏晚晃着还在滴水的脚尖，指向角落的零食柜：“我要吃黑巧克力，边看《动物世界》。”
按摩灯亮起，暖黄色的光晕笼罩整个房间。程砚礼拧开艾草精油瓶，听见身后突然响起唢呐声 —— 苏晚不知何时点开了《好运来》。他太阳穴微微一跳，沾着精油的手指却精准地按在她的涌泉穴上：“痛觉敏感的人，多笑笑会好受些。”
平板电脑里，憨态可掬的熊猫正笨拙地在竹林间翻滚，黑白相间的圆滚滚身躯撞得竹枝乱颤，竹叶簌簌飘落时，还不忘用爪子扒拉着滚落的竹笋，模样滑稽又可爱。苏晚捧着温热的薄荷茶，眉眼弯成月牙，清脆的笑声混着茶香在木质房间里散开。随着指尖力度的变化，原本紧绷如弓弦的足弓在他掌心渐渐松弛，温热的触感从脚底蔓延至心口。当他的指节精准抵住太溪穴，酸胀与酥麻交织的奇妙感觉瞬间袭来，苏晚像被挠到痒处的猫咪，猛地蜷缩起脚趾，银铃般的笑声冲破喉咙：“你这是耍赖！明明故意按得这么痒......”“有效就行。” 程砚礼嘴角勾起，手下的力道却悄悄放轻。随着他顺时针推揉，苏晚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首到脚趾无意识地勾住他的手腕。
“最后疏通太溪穴。” 挂钟的铜摆撞出九声钝响，程砚礼的白大褂袖口垂落，在苏晚脚边投下一道狭长的阴影。他的拇指腹蘸着温热的艾草精油，沿着她内踝凹陷处缓缓按压，指腹传来的力道像春溪漫过鹅卵石。
苏晚蜷起的脚趾突然绷首，整个人像被琴弦勒住的音符，轻呼声裹着颤音溢出喉间：“好酸......” 尾音在诊疗室的白炽灯下打着旋，睫毛上还沾着方才忍痛的雾气。程砚礼抽过棉巾擦去她脚腕的精油，腕间的银表链随着动作轻晃：“肾经气血在这最敏感。” 他指尖突然点住她小腿后侧的承山穴，苏晚猛地弓起脊背，后颈暴起的青筋像蜿蜒的溪流。
“等适应了，下次可以试试刮痧。” 他从消毒柜取出牛角板，在她眼前轻轻叩击两下，发出清越的脆响，“用这个顺着膀胱经刮，能把淤堵的湿气都带出来。” 说着将温热的掌心覆在她冰凉的脚底，像捧着一尾即将跃出水面的鱼。
十点整，智能手环准时震动。程砚礼将安神香囊塞进她的枕套，看着她缩进蓬松的鹅绒被里。站在门口，他最后确认：“明天给你买山楂糕，前提是乖乖完成泡脚。”
回到书房，程砚礼在日程表上勾掉今日事项。监控屏显示客卧的心率趋于平稳，他想了想，在下周的食谱里添上 “酒酿圆子八颗”—— 这是她今天勇敢坚持的奖励。月光透过窗纱，温柔地洒在书桌上，也照亮了他嘴角藏不住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