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礼掀开遮光帘的瞬间，苏晚正抱着空调被在床上滚了半圈。晨光漏过窗边的铜钱草，在她脚踝处投下细碎的菱形光斑。五斗柜上的电子时钟显示06:47，行李箱滑轮碾过老榆木地板的声响惊醒了沉睡的清晨。
"防水颜料要单独装箱。"程砚礼用木夹固定住即将散开的行李带，苏晚叼着发圈往藤编篮里扔防晒霜，罐装丙烯颜料在帆布袋里发出叮当响。梳妆台上的定妆喷雾突然倾斜，程砚礼及时伸手扶住滚向桌沿的玻璃瓶，顺势将遗落在镜前的晕车贴塞进遮阳帽夹层。
苏晚拎着两条碎花裙转身时，程砚礼己经将备用雨衣叠成巴掌大小。他指腹擦过她耳后未抹匀的防晒霜："湖面紫外线折射率比平地高27%。"窗外的晨风掀起纱帘，苏晚踮脚够高处的草编包时，露出后腰处忘记翻正的连衣裙水洗标。
车载导航提示07:35出发，程砚礼正用绒布擦拭后视镜的露水。苏晚抱着保温杯冲进副驾驶座，发梢沾着梳妆台飘落的散粉。安全带扣响的瞬间，储物格里的薄荷糖罐轻微晃动，程砚礼抽出湿巾替她抹去蹭在真皮座椅上的半枚唇印。
环城高速的第七个弯道，苏晚膝头的颜料盒又开始轻响。程砚礼降下车窗前关掉了空调外循环，湖风裹着早荷清香涌进车厢。苏晚咬着吸管喝桂花茶时，程砚礼己提前两公里并入右转车道，车载屏幕倒映着她翻找晕车贴的慌乱指尖。
景区停车场的老槐树下，程砚礼打开后备箱取出遮阳伞。苏晚踮脚给他戴遮阳帽时，发现他后颈处沾着根自己的长发。检票口的电子屏闪着08:59，程砚礼将两张套票塞进防水证件袋，苏晚的画板带勾住了他腕间的檀木珠串，碎花裙摆扫过闸机感应器的红光亮了三次。
青石板路还泛着潮气，苏晚踩着石缝间的苍苔小跑两步，帆布包侧袋晃出的矿泉水瓶被程砚礼伸手扶住。拐角茶摊蒸腾的水雾里，他掏出叠成方块的景区地图："先去观鲤亭喂鱼？"话音未落，苏晚己拽着他袖口挤进围观糖画的人群，铜勺浇铸的凤凰翅膀在阳光下析出琥珀色光斑。
糖画摊腾着焦糖香，苏晚踮脚去看老师傅勾凤凰尾羽，后颈碎发扫过程砚礼挽起的衬衫袖口。当竹签戳破糖泡发出脆响，她突然缩回手："你要龙还是凤？"程砚礼的檀木手串在付款码上方停顿半秒，"能自己画吗？"
程砚礼往铁板浇了勺滚烫的糖浆，虚扶她手腕："收尾要甩腕。"苏晚慌忙动作扯断糖丝，糖兔子缺了半只耳朵，碎屑沾在他袖扣上晃成鎏金斑点。
"比食堂师傅画得好。"程砚礼用竹签挑起残次品，糖片在苏晚唇边裂开时，他指腹蹭过她唇角，"沾了糖渣。"薄荷皂香混着焦糖味滞在两人骤然缩短的间距里，苏晚别开头咬碎兔耳朵，甜腥味漫过发烫的耳垂
此时民宿后厨飘出炝锅香时，程砚礼抬手挡开垂落的丝瓜藤："提前吃午饭？"苏晚攥着糖画竹签退后半步，露台木桌上还搁着没喝完的豆浆。
"糖醋小排要等西十分钟。"服务员递菜单时多看了程砚礼两眼。苏晚用铅笔尖戳着凉拌莴笋的配图："好饭不怕晚..."话没说完就被翻页声打断，程砚礼将菜单转过来："七筷子够不够？"
陶罐煨出的排骨浸在琥珀色酱汁里，苏晚筷子尖沾了粒白芝麻，抬头发现程砚礼面前的小碗堆着从水煮鱼里拣出来的花椒。他推来盛豆浆的粗陶杯："辣就喝这个。"她咬到半颗小米椒呛出眼泪，他递纸巾的手悬在她发梢两寸处。
吃过饭，二人在通往游船租赁处的竹林里散步，穿过竹林时己近正午，苏晚举着糖画遮挡叶隙漏下的光斑。程砚礼第三次调整手机导航，被她用糖画柄戳中手背："蓝顶棚就是。"租赁处的木桩拴着褪色鲤鱼旗，苏晚弯腰系救生衣带时，糖屑簌簌落在程砚礼鞋面，惊飞竹篮里打盹的灰鸽子。
木船离岸时晃开圈圈涟漪，程砚礼握桨的手背浮起青筋，"别碰水。"他拿桨柄轻敲苏晚探向湖面的手腕，"底下有水草。"船行至芦苇荡忽然打横，他倾身调整桨位，袖口蹭上船沿青苔。两人同时后撤引得船身猛晃，糖画"扑通"坠入水中，惊散聚拢的锦鲤。
"脚收回来。"程砚礼脱了防晒衣扔在她膝头，自己白衬衫洇出深浅不一的汗痕。苏晚把脚浸在湖水里划动，踢起的水珠溅湿他裤管。竹篙点破的夕阳碎在水面，她忽然指着对岸喊："那是不是我们中午吃饭的藕香阁？"
归程时晚风卷过程砚礼挽起的袖口，苏晚数着掠过船头的白鹭，发丝扫过他小臂结痂的蚊子包。码头灯光渐近时，船底擦过菱角的闷响里，他忽然开口："明天去挑个完整的糖画模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