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二十九分，程砚礼第三次看向腕表。会议室落地窗映出他松领带的动作，惊得正在汇报的实习生结巴起来。"今天就到这里。"他抓起公文包的动作太急，钢笔在实木桌面划出半道银痕。
"程律师今天居然没加班？"茶水间的磨砂玻璃映出三颗凑在一起的脑袋。
"怕是去见哪个VIP委托人吧。"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去见委托人连领带都歪了？"
碎纸机吞吐文件的嗡鸣中，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正在整理卷宗的助理小陈。姑娘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腕间新换的樱花手链晃出细碎银光："程律师的日程表向来有三十七层加密。"她耸肩时，手机屏幕恰好亮起——最新消息记录停留在下午三点五十分：”宝莱百货女装部己签收」。
电梯镜面映出程砚礼松领带的动作，金属按键在他指尖泛着冷光。负二层停车场的感应灯次第亮起，黑色轿车的指纹锁解锁声惊飞了檐下的灰鸽。当引擎轰鸣碾过减速带时，十八楼会议室的百叶窗缝隙里，还粘着几道窥探的视线。
"你们说..."方才最八卦的卷发姑娘突然压低声音，"上周程律师让我查《家政服务协议》的漏洞，该不会..."
"想什么呢！"资深合伙人敲了敲马克杯，"他接手的可都是跨国并购案。"
程砚礼在门前停顿三秒才解开指纹锁。糖醋排骨的焦香混着白灼菜心的青涩扑面而来，围裙系带在苏晚腰间勒出柔软的褶皱。她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浅杏色家居服的衣领，仍然带着阳光的味道。
"欢迎回来，程大...少爷。"她忽然提起围裙调皮的再次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接过公文包的动作却像抢过烫手山芋。餐桌中央的玻璃碗里泡着柠檬水，冰块碰撞声掩住了程砚礼喉结滚动的响动。
青花瓷盘边缘还沾着糖色，排骨切面留着仓促的刀痕。“冰箱里只有这些...”苏晚略带紧张的搓着小手。程砚礼夹起块裹着琥珀色酱汁的肉，忽然用筷尖轻点盘沿："老抽放多了，"却在苏晚垮下脸前补了句："不过冰糖炒化的火候刚好。"
洗碗机运作的嗡鸣声里，苏晚攥着协议推开书房的门。程砚礼正在给钢笔灌墨水，鎏金台灯将他睫毛的影子拉长在协议书上。"既然签署了监护协议，"他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向前推去，“就要遵守监护人的要求。”
《监护条例》用仿宋体印了整整三页：
禁止任何形式的自伤行为，包括但不限于利器划伤、绝食等；
每日三餐需在监护人监督下完成，进食时间误差不得超过15分钟；
就寝时间不得晚于23:00，晨起时间不得早于7:30；
通讯设备需保持24小时畅通，拒接来电不得超过3次；
监护人有权根据被监护人心理评估结果调整生活方案......
苏晚的指尖在第七条停留良久："矫正方案包括且不限于肢体接触疗法？"
"必要时会进行一定的干预。"程砚礼摘下眼镜擦拭，"去年加州大学的研究表明..."
"知道啦，程大律师。"她忽然把协议书卷成筒状，"需要现在量体温证明健康状态吗？"窗外的晚风掀起文件边角，第三页底部的小字条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本协议最终解释权归监护人所有」。
青瓷果盘与红木茶几碰撞出清响，苏晚将削成兔子状的苹果堆成小山。程砚礼从案卷中抬头时，正撞见她捧着骨瓷杯从厨房碎步挪来，杯口蒸腾的热气熏得她鼻尖发红。
"祁门红茶冲泡水温应当控制在90度。"他屈指叩了叩杯壁，"你用了沸水。"却还是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喉结滚动时咽下了后半句评价。
当时针指向十点，电子钟发出布谷鸟报时声。程砚礼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手机给我。"解锁屏幕的动作太熟练，苏晚甚至没看清他输入了什么密码。
"现在去洗澡。"他敲了敲腕表表面，秒针恰好划过罗马数字XII，"二十分钟后我会检查吹风机使用情况。"转身从书柜顶层抽出文件夹时，瞥见果盘里某只苹果兔被偷偷雕上了笑脸。
浴室水声响起时，程砚礼查叉起了那块笑脸的苹果。当吹风机轰鸣声准时从走廊尽头传来，他无意识松开了攥着的《监护条例》附件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