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昨晚的红色旗袍己经被树枝刮坏,程砚礼买下苏晚身上的病号服,二人离开了病房。地下车库的应急灯在脚步声里次第亮起,苏晚数着水泥柱上的霉斑,在第十九根柱子前撞进程砚礼的后背。他伸手扶住她的肘弯时,西装袖口扫过她手背上的留置针胶布。
在回别墅的路上,苏晚始终沉默的看着车窗外,程砚礼也只是将车开的平稳,一路无话。
白墙灰瓦的欧式别墅立在雕花铁艺院门后,回廊的白色廊柱间垂着常青藤。庭院中央的圆形喷泉早己干涸,池底铺着层晒成褐色的落叶,唯有东侧花圃里蔫头耷脑的向日葵还看得出被精心修剪过的痕迹。
"进门先换鞋。"程砚礼转动黄铜门把手的瞬间,玄关感应灯照亮了冷灰色大理石地面。整面墙的金属挂架上只悬着三双同款黑皮鞋,苏晚盯着自己发黄的棉袜踩在冰凉的瓷砖上,忽然瞥见鞋柜夹层里斜插着本《高考志愿填报指南》,书脊上贴着褪色的向日葵贴纸。
"浴室二楼左转第一间。"男人解开袖扣,金属搭扣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热水器需要预热十分钟。"
浴室门锁是坏的。这个认知让苏晚后颈发凉,她将雕花黄铜把手来回拧了三遍。水汽蒸腾间,镜面蒙上乳白色雾气。忽然听见门轴转动的涩响。男人站在磨砂玻璃外,修长指节叩在门框。苏晚死死攥住淋浴头,虽明知没什么用,但多少能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水珠顺着睫毛滚落,在锁骨处汇成细流。半透明的玻璃上映出他颀长的轮廓,浴巾叠成整齐的方块放在置物架上。"浴巾。"门外的男人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转身离开了。首到听见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发现是自己虚惊一场的苏晚,才重新把自己埋进水雾中。
浴袍下摆扫过小腿时带起细微的战栗。楼梯的木阶在脚下发出呻吟,苏晚扶着扶手往下望,开放式厨房的岛台前,男人正将小葱切成均匀的菱形。刀锋与砧板相击的节奏精准得像是手术器械的碰撞。
"坐。"陶瓷碗底与橡木桌接触的闷响。阳春面的热气袅袅上升,溏心蛋在清汤里微微颤动。苏晚捏着竹筷的手指关节泛白,"什么时候开始擦玻璃?"她故意把汤汁吸得簌簌响。程砚礼用纸巾擦拭溅到台面的油星,不锈钢抽油烟机映出他抬腕看表的动作:"不急,下午先去带你去买... ...工作服。"最后三个字像卡顿的磁带,尾音突兀地悬在空气里。苏晚盯着他无意识袖扣的指尖,忽然想象会不会是带荷叶边的黑白围裙,嘴角险些压不住笑。程砚礼转身往洗碗机里码餐具时,她对着他挺括的西装后背做了个提裙摆的鬼脸。
负一层的储物间门推开时,程砚礼抬手挡了下扑簌簌落下的灰尘。他从实木衣帽架上取下米色防尘袋,抖开是件浅杏色羊绒大衣,袖口翻折处用金线绣着朵指甲盖大小的向日葵。"思宁——我女儿高考前定做的礼外套,"他食指轻掸过领口压平的折痕,"干洗过三次,吊牌还在。"
苏晚套上大衣时闻见袖管里残留的雪松香,衣摆刚好遮住病号服下摆的污渍。鞋盒里躺着双米白羊皮短靴,鞋舌内侧贴着未拆的价签。"鞋码可能大些,"程砚礼半蹲着将鞋拔塞进她脚跟,"垫双羊毛袜就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