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切割钢化玻璃幕墙时，程砚礼的身影穿过了律所大办公区的。虽然恒温空调运转正常，但靠近过道的人仍然不自觉的紧了紧衣领。
黑色档案袋在胡桃木桌面投下笔首阴影，程砚礼扯松领带的动作使镀钌合金领带夹滑至第三肋间隙位置，内置呼叫器亮起的瞬间，助理小陈己推开磨砂玻璃门。"取消今天所有行程。"他屈起指节叩击档案袋钢印，"除己排期开庭案件，其余委托全部延后，同时暂停预约，理由标注重大家族事务。"
档案袋撕裂声在空调低鸣中格外清晰。程砚礼用裁纸刀划开第三层防拆封条时，走廊东侧打印机突然发出卡纸警报。小陈注意到他眼白布满血丝，虹膜边缘泛起的红潮像接触不良的警报灯，这让她后退时撞到了门框。
看着面前桌上的餐盒，陈谨做了几次深呼吸，点开程砚礼的微信：“程律，我把午饭给您送进去？”得到肯定答复的小陈，从门缝挤入时的高跟鞋跟抖动异常。程砚礼左手压着妇幼保健院平面图，右手握着断裂的黑色签字笔，笔尖在"李建军车辆记录表"戳出连串破孔。小陈试图避开他充血的眼睛，却瞥见桌角堆积着七支同样断裂的笔杆，让她差点失手打翻餐盒盖。
程砚礼甩上的办公室门震落两枚红色磁钉。从门缝透入的光束扫过整面线索板，陈谨扶正倾斜的鳗鱼饭餐盒时，发现汤汁正在盒内形成西十五度斜面。她的睫毛忽颤——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绳像血管般爬满整面墙，在玻璃防尘罩下泛着冷光。
最醒目的是中央那张泛黄照片：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糖葫芦，脚踝处的梅花胎记被红线圈出。三条红绳从这里辐射开去，一条缠上”临江灯会安保排班表」，标注着人贩子张建军出现的时段；另一条钉住苏大强运输队的行车日志，六月那页折痕深得发黑；第三条延伸至乡镇小卖部的糖果进货单，九六年正月那栏的冰糖葫芦采购量突然激增。
左侧区域挂着李建军三家洗浴中心的平面图，陈谨认出程律师用蓝笔圈出的暗室位置。旁边贴着苏天宝的高利贷借据，发皱的纸面残留着烟灰烫穿的孔洞。她视线下移，看见苏晚被推出家门的偷拍照——单薄睡衣下凸起的肩胛骨，像对折断的蝶翼。
右侧钢钉固定着泛黄的《失踪儿童协查通报》，边角贴着程律师手写的DNA比对结论。陈谨的指尖擦过证物袋里的虎头鞋，鞋头银铃的刮痕与照片里女孩脚踝的胎记方位吻合。下方垂着的红绳突然断在空白处，末端别着半张撕碎的买卖收据，墨迹被血迹糊成团。
最下方物证区整齐陈列着带编号的密封袋。097号里是一张药店监控截图——王桂芳戴着口罩购买医用纱布的影像，收银小票放大后可见"乙醚"字样的模糊残迹。098号证物卡标注着"雪茄烟灰成分比对报告"，烫伤轮廓分析图旁附着李建军办公室搜出的同品牌雪茄包装盒照片。099号证物是一张银行流水单，泛黄的纸张显示苏晚大学期间每月固定日期存入小额现金，与当地废品回收站的营业周期完全吻合。
当夕照移向“待补充区域”的空白处，陈谨突然注意到两条悬空的红绳。一条末端别着张建军同案犯的空白档案卡，另一条指向模糊的“另一女童”字样。她无意识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餐盒里的残油在暮色中泛出冷腻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