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狐仙报恩

青石溪的水汽漫过石阶时，阿秀己经背着竹篓走到苍梧山脚。晨雾里若隐若现的山神庙飞檐上，青铜铃铛正在叮当作响——这是守山人挂的禁入令，每逢十五便要封山敬神。

"就采些止血草。"少女攥紧药锄，绣鞋小心避开潮湿的青苔。父亲病榻上的咳嗽声犹在耳畔，药铺掌柜说苍梧山的狼毒花能救命，但三钱就要半吊铜钱。

露水打湿的蛛网突然颤动，几片槐花飘落在阿秀鬓边。她仰头望着遮天蔽日的古槐，忽然发现树干上缠着奇怪的藤蔓——那藤蔓每隔三尺就系着个褪色的红布包，像是某种符咒。

"咔嚓"。

枯枝断裂的声响惊得阿秀后退半步，药锄碰到的草丛里赫然露出半截青铜兽夹。锈迹斑斑的齿缝里卡着几缕灰白毛发，旁边还有团凝结的褐色血迹。

"造孽啊..."她蹲下身查看，这兽夹足有脸盆大小，根本不是捕野兔用的。正要起身时，一声微弱的呜咽顺着风钻进耳朵。

拨开三丛野蔷薇，阿秀的指尖僵在半空。

雪白的狐狸蜷缩在乱石堆里，左后腿被兽夹咬得血肉模糊。它似乎想舔舐伤口，可稍微一动，暗红的血就汩汩往外冒。最奇怪的是月光般的皮毛上，竟落着星星点点的槐花。

"别怕。"阿秀解下头巾裹住右手，慢慢靠近白狐，"我带你去见李郎中。"狐狸琉璃似的眼珠映出少女发间的槐花瓣，竟真的不再挣扎。

山风突然变得阴冷。

细碎的脚步声从山道传来，阿秀慌忙抱着白狐躲进树洞。透过枝叶缝隙，她看见村长带着两个外乡人举着火把走来。火光映出他们背着的铁弩，箭头上泛着诡异的蓝光。

"这趟可算没白跑。"外乡人踢了踢空置的兽夹，"虽说跑了只白的，但逮着的那窝火狐够在京城换座宅子。"

村长捻着山羊胡轻笑："客官放心，守山人早被我灌醉。等月落西山..."他突然顿住，弯腰捡起地上一片染血的槐花瓣。

阿秀屏住呼吸。怀里的白狐突然颤抖起来，伤口渗出的血珠滴落在枯叶上。

"啪嗒"。

火把猛地朝树丛扫来，阿秀死死捂住白狐的嘴。就在火星要燎到衣角时，山神庙方向突然传来瓦片坠地的脆响。

"野猫罢了。"外乡人不耐烦地催促，"赶紧去布新夹子，听说白狐的心头血能延寿十年......"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阿秀的后背己经湿透。她摸着白狐冰凉的耳朵，发现那双琉璃眼竟浮起水雾。更奇怪的是，兽夹造成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远处传来子规啼血般的哀鸣。

阿秀蹑手蹑脚摸到山神庙后墙，差点被浓重的血腥味熏得呕吐。月光照亮墙根下七零八落的火红皮毛，每张狐皮的眼眶都插着三根银针。最骇人的是供桌上那颗尚未闭眼的狐首，獠牙间还咬着半截染血的护身符——正是村长常年佩戴的那枚。

怀中的白狐突然挣脱怀抱。它拖着伤腿跃上供桌，尾巴扫过"有求必应"的鎏金匾额。当沾血的狐尾拂过狐首圆睁的双目时，阿秀分明看见一滴血泪坠入香炉。

青烟腾起的刹那，山神庙所有烛火同时变成幽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