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踏入千狐冢的刹那,怀中的银簪突然熔成血水。月光穿过人面树的枝桠,在地上照出密密麻麻的狐形暗影——每道影子都缺了右前爪,与她腕间槐花印的形状严丝合缝。
"这才是真正的苍梧山。"柳银灯的声音从地底传来。阿秀循声拨开狼毒花丛,见腐土中埋着块青铜碑,碑文竟用狐血写着:"罪人柳银灯永镇于此。"
指尖触及碑面的瞬间,万千狐啸刺入耳膜。阿秀在幻境中看见苍梧山巅的祭坛:百只白狐被剜去右爪,钉在青铜柱上放血。血瀑坠入深潭,凝成个九尾狐身的女子——正是年轻时的柳银灯!
"原来你是这样诞生的..."阿秀抚过碑上裂痕,忽然被地底钻出的狐骨缠住脚踝。那些白骨眼眶里燃着绿火,颌骨开合间吐出人言:"叛徒!你竟敢回来!"
狼毒花突然疯长。藤蔓绞碎狐骨的同时,阿秀嗅到浓烈的尸臭味——被吞噬的白骨竟在花蕊中重生为半人半狐的怪物。她挥动银簪刺向花藤,溅出的汁液却在地面汇成血色符咒。
符咒完成的刹那,整座千狐冢开始塌陷。阿秀坠入地宫时,望见穹顶绘着幅惊世壁画:上古时期,九尾狐族为镇压幽冥海眼,自愿剜尾为钉。其中断去三尾的狐女面容,赫然与柳银灯分毫不差。
"看够了吗?"村长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胸口嵌着半块山神印,手中青铜剑正滴落银血,"你以为师妹真是善类?当年是她亲手把族人炼成不死药!"
剑光劈碎壁画的瞬间,地宫西壁渗出银血。阿秀的槐花印突然灼如烙铁,疼痛中浮现出被抹杀的记忆:三百年前,柳银灯跪在祭坛前,将族人的魂魄封入青铜镜。镜面映出的,正是如今村民扭曲的脸。
"醒醒吧!"村长掀开衣襟,露出心口跳动的狐心,"你每救一人,就会有一个狐魂永世不得超生!"
阿秀的银簪突然脱手飞出,钉在壁画中狐女的断尾处。地宫剧烈震颤,八百具狐棺破土而出。最中央的水晶棺里,柳银灯保持着剜心姿势,掌中托着的竟是阿秀幼时戴过的长命锁。
"原来我才是镇器..."阿秀触碰棺椁的刹那,水晶棺轰然炸裂。柳银灯的尸身化作流光钻进她眉心,三百年前的画面汹涌而来——
幽冥海眼暴动那日,柳银灯为补封印,将转世后的自己炼成镇物。阿秀颈后的狐纹根本不是胎记,而是海眼裂隙的坐标!
"现在明白为何你必须死了?"村长的青铜剑刺穿她肩胛,"你的魂魄,是最后一个封印钉。"
血滴在长命锁上时,异变陡生。八百狐棺同时开启,腐尸们向着阿秀跪拜。她碎裂的衣衫下浮现出银色狐纹,与壁画中的封印图完全重合。
"怎么会..."村长踉跄后退,"你明明是人身!"
阿秀的瞳孔完全化作竖瞳,地宫西壁的狐血向她汇聚:"师尊可曾告诉你,当年他剖出的双生子,有个藏在狼毒花中的秘密?"
狼毒花突然缠住村长西肢。阿秀每说一字,藤蔓便收紧一分:"我从未转世,这具躯壳是柳银灯用九百狐心捏的泥偶!"
地宫穹顶轰然坍塌,露出真正的苍梧山巅。阿秀在月光下寸寸龟裂,裂缝中钻出万千狐魂。她最后望向山脚的青石村,那些被她救过的村民正在月光下化作石像。
"该结束了。"阿秀捏碎长命锁,三百道封印同时崩解。幽冥海眼喷涌而出的刹那,她的身躯化作青铜巨钉,携着八百狐魂坠入深渊。
最后一缕意识消散前,阿秀听见柳银灯的叹息:"傻孩子,我要守的从来不是苍梧山..."
人面树突然开出银花,每朵花蕊都坐着个微笑的少女。暴雨倾盆而下,冲开了古槐树下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