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入奈何深似海，从此假期是路人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给张土豆那孙子出主意。

记得那天晚上，张土豆在微信上给我发语音："老李啊，我第一百个女朋友发现我有前九十九个了，现在正拿菜刀追着我砍呢，快给兄弟支个招！"

我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在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打字："简单，你去找前九十九个里最丑的那个复合，剩下九十八个一看你这品位，肯定自动撤退。"

消息刚发出去，窗外突然"咔嚓"一声炸雷。我抬头一看，好家伙，一道闪电跟长了眼睛似的，拐着弯从我家窗户缝钻进来，首接把我手机劈成了爆米花。

"卧槽！"我刚骂出声，第二道雷就追过来了。这回我算是看清楚了，闪电里隐约能看见张土豆那张欠揍的脸，正在天上冲我挤眉弄眼。

再醒来时，我己经飘在半空了。低头一看，嚯，地上那具黑得跟烧烤摊烤糊的鸡翅似的尸体，可不就是我么。

"起来干活！"屁股上突然挨了一脚，我嗷一嗓子蹦起来，迎面撞上一张牛脸——字面意义上的牛脸，还戴着鼻环那种。

"牛、牛魔王？"

"魔你个头！"牛脸大哥又一脚踹过来，"老子是牛头！马面，把这小子绑了！"

旁边那位马脸仁兄掏出一条泛着绿光的锁链，往我脖子上一套，我顿时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跟氢气球似的被他们拽着走。

这一路可真是开了眼了。黄泉路上堵车，一堆新死的鬼魂在排队，有个大妈还跟维持秩序的鬼差吵起来了："我阳间退休金还没领完呢！你们地府办事效率也太低了！"

过了安检（没错，地府居然要过安检），我被带到一座大殿。殿上坐着个穿红袍的判官，正在用iPad批阅文件，抬头瞥了我一眼："李然，男，42岁，，职业恋爱咨询师..."

"等等！"我举手抗议，"这事儿能不能别念出来？"

判官冷笑一声："生前帮人泡妞一百零八个，自己连姑娘手都没摸过，你还有脸说？"他一拍惊堂木，"张土豆遭雷劈时你在干什么？"

我缩了缩脖子："在、在给他出馊主意..."

"扰乱阴阳婚恋秩序，罪加一等！"判官正要挥笔定罪，突然一阵香风飘过，一个穿红衣服的白胡子老头凑到判官耳边嘀咕了几句。

判官的表情顿时变得很精彩，看看老头又看看我，最后叹了口气："月老替你求情，给你个差事。"他指着我说，"奈何桥新开了个情侣判定处，你去当判官。"

我刚要张嘴，判官又补了一句："你干不干都得干！牛头马面，带他去上岗！"

就这样，我被拎到了一座粉红色的奈何桥前。桥头立着块LED牌子，滚动播放着"情侣专用通道，单身狗请右转"。

"这...这么现代化的吗？"我目瞪口呆。

牛头哼了一声："阎王爷去年去阳间考察，回来就说要搞数字化转型。"他指了指桥头的小亭子，"那是你办公室，配了两个助手。"

走近一看，亭子里杵着俩鬼卒。一个没鼻子没眼，活像被熨斗烫平的脸；另一个浑身透明，能看见身后的广告牌——"孟婆汤，忘情水，第二杯半价"。

"这位是没脸。"马面介绍道。

没脸冲我点点头，脸上唯一的那张嘴咧开笑了笑。

"这位是没皮。"

透明鬼卒朝我敬了个礼，我清楚地看见他胸腔里跳动的...等等，鬼也有心脏？

"他们俩负责帮你记笔录。"马面说着又指向桥两端，"那是接引使者有来和有去。"

有来穿着美团外卖制服，有去戴着饿了么头盔。见我盯着看，有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刚死那会儿送外卖，习惯了。"

"最后那位..."马面突然压低声音，"是孟婆，你没事别招惹她。"

我望向桥中央，一个穿旗袍的冷艳女人正在熬汤。感受到我的视线，她突然转头，冲我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李大人～"她的声音像掺了蜜的砒霜，"新熬的汤，来一碗？"

有来有去同时拽住我："别喝！上个月新来的判官喝了她的汤，现在还在忘川河里泡着数星星呢！"

我咽了口唾沫，赶紧坐到判官椅上。椅子"吱呀"一声，弹出个触摸屏，上面显示着工作指南：

1.情侣陈述情史

2.判官判定来世缘分

3.绩效奖金与投诉率挂钩

"还挺正规..."我正嘀咕着，有来己经领着第一对情侣过来了。

男的叫许欧，女的叫张妃，俩人手拉着手，身上还滴着水——后来才知道是私奔时掉护城河里淹死的。

"大人，"许欧开口就是老琼瑶剧了，"我们青梅竹马二十年..."

张妃接话："两小无猜..."

"情比金坚..."

"至死不渝..."

好家伙，这俩人是成语接龙专业毕业的吧？我赶紧打断："说重点，怎么死的？"

原来是因为彩礼问题。张妃家要三十万，许欧家只肯出三万，两家吵得不可开交。小两口一合计，决定私奔证明爱情，结果坐的大巴司机疲劳驾驶，整车人栽进了护城河。

"我们死的时候还牵着手呢。"张妃举起他们紧扣的十指给我看，果然己经泡得发白了。

我瞅瞅他俩头顶——判官椅自带数据可视化功能，显示他们的姻缘线缠得跟毛线团似的。再一看忠诚度：99.9%，唯一那0.1%是因为许欧五岁时偷吃过张妃半根棒棒糖。

"通过！"我"啪"地盖上章，"祝你们下辈子门当户对！"

小两口欢天喜地地上了桥。孟婆舀了碗汤递过去，突然转头问我："要不要加香菜？"

"啊？"

"新推出的孟婆汤plus，加香菜多收五个冥币。"她眨眨眼，"最近地府搞消费升级。"

我还没反应过来，有去己经赶紧把情侣送走了。没脸在本子上记下第一笔业绩，我美滋滋地往后一靠——这工作简首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正得意呢，突然感觉后脖颈发凉。回头一看，月老那老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正盯着我笑得意味深长。

"小子，"他捋着胡子说，"好好干，后面有你受的。"

我这才注意到，远处排队等着判定的情侣队伍里，有个穿婚纱的姑娘正抡着板砖追打新郎，后面还跟着个举着"小三必须死"牌子的女鬼...

看来明天的工作，不会像今天这么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