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对情侣顺利通过后,我正美滋滋地欣赏自己盖的第一个章,突然发现情况不对——我这边的队伍像春运买票似的,眨眼间排出去二里地。全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有的手拉手,有的互相喂食(话说鬼魂还需要吃东西?),还有个大哥背着自己媳妇,那女的起码二百斤,压得大哥腰都快折了还在那说"宝贝你一点都不重"。
我握紧手里的小印,转头对没皮没脸说:"两位大哥,你们可得把我和我的小印保护好了。这玩意儿现在可金贵,你们就记住——保住小印等于保住我的脑袋,我的脑袋还在,你们就能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没皮继续透明着,没脸那张平板上连个表情纹都没起。有来凑过来小声说:"李然大人,不是我们瞧不起您。没皮没脸哥俩是在编人员,我们有来有去也是。而您..."他搓了搓手指,"职位再高,也是临时工。"
我手里的惊堂木差点掉地上:"啥?临时工?"
"合同制。"有去补充道,"五险一金按最低标准交,节假日三倍工资但经常拖欠。"
我顿时觉得胸口发闷。好家伙,活着的时候是社畜,死了变鬼还是个合同工?这阶级固化都固化到阴间来了?
"那..."我不死心地指了指桥那边的孟婆,"那娘们也是在编的?"
有来笑了:"那倒不是。"
我眼睛一亮,总算逮着个软柿子!立马撸起袖子准备去孟婆那儿耀武扬威一番。刚迈出半步就被有来拽住:"大人别冲动!孟婆姐姐是带资进组,承包商,董事会成员,资方...您懂的。"
我腿一软差点跪下。好么,这位更是重量级!我偷偷瞄了眼孟婆,她正好看过来,冲我抛了个飞吻。那张冷艳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戏谑,红唇微启:"新来的判官大人~要来碗特调孟婆汤吗?"
那声音酥得我骨头都轻了三两,脑子里顿时闪过无数职场潜规则的画面。等我回过神,发现自己己经把上衣扣子解到第三颗了,正往桥中央走。
"李大人!醒醒!"有去一个箭步冲上来按住我,"咱们地府不兴这一套!"
我讪讪地系好扣子,抹了把冷汗。这孟婆汤里怕不是掺了迷魂药?转头再看,孟婆己经恢复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专心熬她的汤去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下、下一对!"我抓起惊堂木往桌上重重一拍,掩饰自己的尴尬。
第二对走上来的是一对老夫妻。老爷子叫孙忠,拄着拐杖;老太太叫余白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俩人加起来得有一百五十岁,走路都颤巍巍的,但手却握得死紧。
"大人,"孙忠开口带着浓重的乡音,"俺们是想问问,下辈子还能不能一块过。"
我翻开生死簿(其实就是个iPad mini),查了查他俩的资料。好家伙,这剧情比《乡村爱情》还曲折。
余白莲年轻时是知青,成分不好,被村里强行许给了孙忠的哥哥孙军。那孙军是个混账东西,偷鸡摸狗调戏妇女无恶不作。婚后天天打骂余白莲,还不给饭吃。后来孙军得病死了,余白莲怕再被欺负,主动提出跟小叔子孙忠过。
"所以..."我挠挠头,"你们这是叔嫂恋啊?"
余白莲"呸"了一声:"什么叔嫂恋!我跟那死鬼孙军连结婚证都没领!"她看了眼孙忠,"后来跟忠子去补的证。"
孙忠憨厚地笑笑:"俺哥不是东西,但俺稀罕白莲。她识字,教俺写名字;俺有力气,帮她干农活。一来二去就..."
"谁跟你一来二去!"余白莲瞪他,眼角的皱纹却舒展开来,"当初要不是怕被村里那些光棍欺负,我才不跟你过呢!"
孙忠也不恼,就嘿嘿笑着看她。我注意到他握着余白莲的手轻轻着她手背上的一块疤——后来才知道那是当年余白莲被孙军用烟头烫的。
"那你俩现在纠结啥?"我不解,"都过一辈子了,感情不好能撑到现在?"
两位老人突然沉默了。半晌,余白莲叹了口气:"我就是琢磨,我俩这算爱情吗?一开始是被逼的,后来是凑合过...到老了倒是离不开了,可这..."
"这有啥好琢磨的!"排队的人群里突然蹦出个小年轻,"爱情就应该是放手!让她跟她爱的人在一起!您这是道德绑架!"
我定睛一看,好么,一个穿破洞牛仔裤的小鬼,头发染得跟彩虹糖似的,正举着手机首播呢:"家人们看啊!地府也有包办婚姻!老铁们双击666!"
"叉出去!"我一拍桌子,"没皮没脸!给我把这搅屎棍扔畜生道去!"
没皮总算有了点反应,透明身体晃了晃,拎起那小鬼就走。小鬼还在那喊:"你们这是侵犯言论自由!我要去阎王爷那投诉——"
声音戛然而止。我转头对老夫妇笑笑:"甭理他。要我说,最高级的爱情就是互相舍不得。能舍得下的那叫露水情缘!"
孙忠眼睛一亮:"大人说得对!白莲你看,连地府的官儿都说咱俩是爱情!"
余白莲抹了抹眼角:"死老头子...下辈子还跟你过就是了。"
我拿起小印"啪"地盖在文书上:"通过!祝二老下辈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看着两位老人颤巍巍地走上桥,我突然觉得这工作还挺有意义。正要叫下一对,余光瞥见孟婆在给余白莲盛汤时,往碗里多加了勺什么。
"那是啥?"我问有来。
"记忆保留剂。"有来压低声音,"孟婆姐姐心情好时会加一点,让他们下辈子能隐约记得对方。"
我心头一暖,再看孟婆,觉得她那张冷脸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下一对!"我中气十足地喊道。
队伍里走出俩人,我一看就乐了——新郎官西装革履,新娘子婚纱洁白,就是新郎脑袋上插着把菜刀,新娘胸口别着把剪刀。
"什么情况?"我翻开生死簿,"婚礼现场互砍致死?"
新娘子一把扯下头纱:"大人明鉴!这王八蛋跟我闺蜜搞在一起!"
新郎捂着脑袋上的菜刀:"冤枉啊!是她先跟她前男友藕断丝连!"
得,今天的工作量看来小不了了。我看了眼望不到头的队伍,突然理解为什么月老那老头笑得那么意味深长了...
“叉出去!制造喧哗不好好说话者,一律取消进入资格!我看谁还敢叽歪!”我拍着惊堂木说道,现场果然安静了许多。
远处,孟婆的汤锅咕嘟咕嘟冒着泡,蒸汽里隐约浮现出她若有所思的脸。她指尖轻轻一弹,一滴晶莹的液体飞入锅中。
"有意思的小判官..."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