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莲绽开第十二品那日，李默在混沌池边数到第三千六百条新生灵脉。穿云雀衔来的松果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发光的莲子——这是十年前种下的因果，如今终于成熟。
"师尊，弟子有一问。"她捧着莲子走向正在垂钓的菩提祖师，"方寸山为何...只有我一人？"
鱼线突然绷紧，钓竿弯成满月。祖师轻笑提竿，钓起的却不是鱼，而是枚刻着"截"字的玉牌。"想看师兄师姐？"玉牌在掌心碎成光点，"随我来。"
虚空裂开时，李默嗅到熟悉的血腥气。那是玉虚宫论道时，黄龙真人化出龙躯带来的铁锈味。待光华散尽，她己站在青铜巨殿的穹顶之下。三十六根盘龙柱撑起星穹，每片龙鳞都在演绎不同道法。台阶两侧云台上，数百身影若隐若现，每个人影都笼罩着令她窒息的道韵。
"徒儿多宝，拜见师尊。"
台阶尽头走出的道人，身着万劫不灭的紫绶仙衣。李默听到这个名字时，识海突然浮现前世读过的神话——那个执掌诛仙剑阵的身影，此刻正对着自己微笑稽首。
她猛地转头，哪里还有菩提祖师的鹤发童颜？身侧立着位青衣仗剑的青年，眉宇间吞吐着斩裂洪荒的锐气。李默踉跄后退，发间冰莲竟自行转向青年朝拜。
"吓到了？"青年声音带着通天彻地的剑鸣，"那这样呢？"拂袖间又变回菩提模样。
李默跌坐在云阶上，望着两侧云台。那些模糊人影逐渐清晰：有手托西象塔的金灵圣母，有背负诛仙阵图的赵公明，更有位女冠头顶悬着金蛟剪......这些本该属于不同时代的修士，此刻竟齐聚一堂。
"他们...都是真的？"
"此刻为真。"菩提——或者说通天——点向多宝道人，"就像你现在看到的他，既是碧游宫首徒，也是灵山未来的佛陀。"
多宝道人突然双手合十，周身道袍化作袈裟。当他再抬头时，眉心己现佛印。"师妹不必困惑。"声音带着梵唱回响，"昨日之我与今日之我，皆是本我。"
李默按住狂跳的心口，冰莲自动映出多重时空。她看见菩提祖师在灵台方寸山讲道，看见通天教主在碧游宫布下诛仙剑阵，甚至看见某个时空碎片里，师尊化作老君在八卦炉前炼丹。
"大罗者，无始无终。"菩提祖师的声音同时在所有时空响起，"你以为的元始天尊，在某个纪元或许是通天，在另一段因果里又成老君。"
殿外忽然传来钟鸣，李默惊觉自己同时存在于三个场景：在方寸山浇灌灵植，在玉虚宫听道，在此处见证师门。当她想抓住这丝感悟时，通天教主突然弹指，所有幻象烟消云散。
李默识海突然涌入浩瀚道韵。她看见鸿蒙初判时，清气化成的三道身影本无定相。其中一道投身劫运，在封神量劫中即是通天；一道执掌存续，故而显化元始天尊；最后一道化身万千，是为老君。
"所以三清既是三位，也是一体？"
"是三位，也是万位。"通天伸手抹过虚空，显出三个正在对弈的自己，"你之前见的元始，或许下个量劫便是我。"
李默忽然想起玉虚宫论道时的异常。难怪当时不见通天教主，难怪道德天尊的太极图那般诡异——原来三清本就是在不同时空轮转显化。
"那真正的......"
"你此刻所想，便是真。"通天教主突然变回菩提样貌，手中多了根鱼竿，"就像这鱼竿，你觉得它是钓具，它便是钓具；若当它是剑——"鱼竿挥出，剑气斩落殿角星辰，"便是诛仙剑。"
李默丹田处的冰莲突然暴涨，莲心映出自己未来某日的模样：时而化作通天教主传授剑道，时而变作菩提祖师点化世人，甚至在某段时空成为元始天尊座下金仙。
"莫怕。"菩提祖师按住她颤抖的肩膀，"记住，你是李默，是玄寰冰主，是方寸山明心——唯独不是我们的影子。"
多宝道人突然递来盏茶。李默接过时，杯中映出万仙来朝的场景。她看见自己高坐云台，下方既有截教万仙，也有玉虚十二仙，甚至还有几个机械生命体在参拜。
"此茶名'万象'，可照见所有可能。"多宝的声音带着笑意，"师妹不妨尝尝。"
茶汤入喉，李默眼中世界突然分裂。左侧是正在崩塌的碧游宫，右侧是香火鼎盛的方寸山，中间则是自己可能的未来的未来——冰封的星河间，她正与菩提祖师对弈星辰。
"师尊为何示我这些？"
"因你迟早要触及到大罗门槛。"通天教主的声音从所有方位传来，"该知晓我等存在的本质。"
李默忽然发现大殿开始虚化。盘龙柱上的真龙睁开双眼，是当年在混沌海见过的玄龟所化；多宝道人的身影逐渐透明，体内浮现三千佛国；而通天教主本人，己化作缠绕着混沌气的青萍剑。
"回去吧。"剑鸣声响彻诸天，"等你种的那株道果成熟，自会明白。"
再睁眼时，李默仍在混沌池边。穿云雀歪头看着她，喙间的莲子不知何时发了芽。池水映出的倒影里，她眉心冰莲己生出太极纹路。
"师尊..."她转向正在垂钓的老者，"您现在是通天，还是菩提？"
鱼竿突然化作青萍剑，又变回竹竿。"是钓鱼人。"菩提祖师轻笑，"就像你此刻是明心，也是玄寰冰主。"
当晚修炼时，李默特意观察体内变化。太初玄冰魄中多了缕混沌剑气，与玉虚宫听道所得的道韵相互纠缠。当她试着运转《玄寰冰魄诀》第九重，身后竟同时浮现菩提树与诛仙阵图虚影。
"善。"祖师的声音从树影中传来，"三日后，随我去收个徒弟。"
李默惊得剑气乱窜："您不是说不收......"
"那是这个时空的规矩。"菩提树突然开出上清仙光，"在某个封神量劫的支流里，你本就有段师徒缘分。"
三日后，李默见到了少年时期的哪吒。当混天绫缠上冰魄剑时，她忽然读懂师尊的深意——大罗者的因果，本就是跨越所有时空的网。而她，正在成为编织者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