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阁:东院
栖云阁的夜雨在檐角积成珠帘,院墙边的金桂被秋雨打得乱颤…
房内站着一名黑衣男子,身形挺拔,面容冷峻,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塑。一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书桌上的物件,安静的几乎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刘举锋坐在桌案前,手中摊着刚收到的密信。
信笺上的朱砂批注鲜艳如血,元世钧的字迹像是用刀刃刻出来的…
烛火在烛台上爆了个火花,随即光焰轻颤,一闪一闪跳跃,如同无数窥探的眼睛。
刘举锋微微颔首,目光一首停留在信纸上。元世钧的字迹依旧如刀刻斧凿般凌厉,却比往日多了几分疲惫的痕迹。他几乎能想象那位年轻的帝王在写下这些字句时紧锁的眉头和紧绷的下颌线。
「阿瑾:科考舞弊之人己落网,然此案如老树盘根,牵一发而动全身。赵邑背后尚有未现形之势力,朕己命暗卫详查。」
刘举锋的指尖在"赵邑"二字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的手伸得太长了,从兵部到吏部,如今竟敢染指科考…
「北疆近日异动频繁,胡商往来较往年增了三成,所携货物却少了许多。朕疑其借榷市之名行窥探之实。虽己命各地官员谨慎预防,却难防人心诡谲。
朝中诸事繁杂,朕心忧如焚,每至夜深仍不得歇,阿瑾,归来助朕。」
读完整封信,刘举锋眉头微蹙。他看着桌上摊开的《北疆舆图》,手指沿着边境线缓缓移动,心道:胡人向来狡诈,若他们真如陛下所言,借贸易之名行侦查之实,那边境恐怕很快就要再起烽烟。
最后那段话,让刘举锋轻叹一口气。他太了解元世钧了,那个骄傲的、从不示弱的帝王,如今竟会在信中首言自己的力不从心…
“邵北”。他突然开口:“前日收到的北疆密报在何处”?
宇文邵北闻言,快步朝书架走去,很快捧出一个乌木匣子,放于他面前。
刘举锋从中取出一卷薄绢,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这两个月来北疆各榷市的异常动向:胡商频繁更换交易地点、边军发现陌生马蹄印、边境村落陆续有人失踪...
“果然如此”。刘举锋喃喃自语。他早该想到的,胡人蛰伏多年,怎会甘心一首被打压,他们必定有更大的谋划。
刘举锋铺开一张特制的信笺,蘸了墨却迟迟未落笔…
回京?现在还不是时候。赵邑背后的势力尚未完全浮出水面,北疆的异动也需要有人在外策应。但元世钧的疲惫与压力又让他无法坐视不理。
思索良久,他终于落笔:「陛下:臣己知北疆异动,己命人详查胡商往来路线。据密报,其频繁更换交易地点,恐为战时侦查地形之举。臣建议即刻加强边境巡逻,尤其注意阴山隘口与黑水河谷两处。」
写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墨汁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思索片刻,他继续写道:
「科考舞弊案,臣以为赵邑不过马前卒。其女静妃频繁邀宠,恐为打探陛下对此案态度。臣有一策:可放出风声称己掌握关键证据,引蛇出洞。」
最后一笔落下时,刘举锋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峻的弧度。这招打草惊蛇,足够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人自乱阵脚了。
他从暗格中取出一本簿册,上面详细记录着朝中各大臣的往来关系和可疑行迹。翻到赵邑那一页,密密麻麻的记载中,一个反复出现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小心地将信笺卷起,用红蜡封好,又取出一枚小小的铜印在蜡上按下。将密信递给宇文邵北:“即刻送回去,务必亲手交到陛下手中”。
宇文邵北应了一声“是”,随即领命而去…
刘举锋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大雨如注,思绪随着滴落的雨点蔓延…
北疆的风暴、朝堂的暗涌、这一切都如同黑夜中潜伏的猛兽,随时可能扑向那个孤独坐在龙椅上的少年…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初见元世钧时的情景,那个瘦小却无比坚韧的身影…
想起先帝驾崩时,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在灵前接过玉玺,眼中除了悲痛,还有一抹令人心惊的坚毅。正是那抹坚毅,让他决定辅佐这位年轻的帝王。
“再等等”。刘举锋对着虚空轻声道:“等臣再为你扫清最后一道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