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了那座山的山脚,山不算高,也不算太陡,前几天下的大雪也渐渐融化,阳光穿破云层,晒干了栈道上的雪水。
“季子遇,我说,一二三,我们就开始,谁都不许耍赖”
“好,谁耍赖谁是小狗”
两个人都微微伏低身子,做出蓄力冲锋的姿势。
“一”
“二”
“三”
“开始”
一声令下,只见两个身影奋力冲刺,卯足了劲儿往前冲,谁也不肯让着谁。
快到半山腰时,季子遇明显有些气不足,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反观栖迟,额头上连滴汗也没有,仍然很平静。
越往山顶,寒气越大。
栖迟呼出的热气化作白茫茫的一缕雾,张着嘴巴,朝底下落后自己许多的季子遇喊着,“季子遇,你还好吗,还撑得住吗?”
“我,我没事,就是有些喘不过来气”
他也不懂,刚才还好,他自认体力一向跟得上,也爬过比这高的不知道多少倍的山,但是,突然心脏一阵痉挛,紧接着便是呼吸不畅,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那种感觉让他很心慌,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不断拉着他往下坠。
栖迟早早登上了山顶,一首朝下张望着。
总算看到了人影,最后一步时,她伸手拉了季子遇一把。
“季子遇,你没事吧?你的脸色怎么那么白?”
他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手掌捂着胸口,眉头皱着,看起来哪里很疼。
片刻后,摇摇头,声音嘶哑,扯出一抹笑,“没事,我可能最近锻炼的少,体力下降了”
他坐起来,又缓了一会儿,笑着说,“好吧,你赢了,我会答应你一个要求”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
季子遇看着她圆润明亮的眼珠子来回转悠,首觉告诉他,这要求应该不是什么好的。
“等会再想,先堆雪人吧”,他说。
“好耶”
山顶上长着一棵万年长青的松树,青翠的枝桠上沾着大片雪淞,像被装点的圣诞树。
“哎呀,不对不对,眼睛不应该这么堆”
“季子遇,你瞎说,我这是嘴巴!”
“栖迟,笨死你算了”
季子遇抬手给了她一个疙瘩梨。
栖迟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来回穿梭于雪中,视线上移,面前的人眼皮轻垂,睫毛浓密,像蝴蝶震动的翅膀,根根分明,上面还落了些小小的雪花。
这样一看,季子遇长得也挺好看的嘛。
砰的一声,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
“哎,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她躲闪着那人带着温和笑意的目光,有些语无伦次,“啊,哦,可能是山上太冷了,冻的吧……”
闻言。季子遇随手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你别堆了,太冷了,你先披着,等会堆好我们就下山”
栖迟乖顺地点点头。
一会儿,一个雪人便成了形状,手中还拿着一根松树枝,立在山顶,像守护这方天地的山神。
“堆得还可以吗”,他像个幼儿园小朋友在求表扬。
栖迟很配合地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手艺!”
“哈哈哈哈,季子遇,你好自恋哦”
“回去吧,外婆进城该回来了”
“嗯,好“
“给你的外套,我不是很冷了,你穿着吧”
季子遇接过了衣服,两个人慢慢悠悠散着步下了山。
回到家里,外婆果然在等他们两个。
“回来啦?你们去哪玩了,一个两个鼻子通红的”,外婆双手叉着腰,气势汹汹地问道。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上次玩雪被骂的惨痛教训以及拿着扫帚到处追打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于是,心照不宣地一边搂着外婆一个胳膊向屋里走,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季子遇:“啊,外婆,今天晚上的年夜饭吃什么啊?”
栖迟:“对啊对啊,有肉吗?”
外婆首先是懵了一秒,而后也被这热情缴械投降,狐疑地看了看他们。
没看到衣服有哪里湿了,也没闻到炮仗味,便暂时放过了他们。
心道,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可别让我抓到现形。
在外婆看不到的背后,两个人又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计划成功。
院子里,外婆第一次支了个煤炉,从屋子里拿出了今天刚从小贩那买来的便宜的煤炭。
除夕夜,年夜饭,怎么都不能太寒酸不是。
毛球倒是个会享受的,天气一冷,就随机地选中一个人的被窝,然后偷偷爬进去,像皇帝宠幸六宫那样,弄得季子遇每次睡到半梦半醒时,总感觉到怀里滚进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此时,它又从季子遇的怀里跳了出来,留下了一摊毛发,踱着优雅地步子,跳到了煤炉上面,伸出了自己的一只爪子,像人类那样闲适地烤火。
季子遇有些好笑,摸了摸它的尾巴,笑问,“你就不怕烧了你的爪子?”
毛球喵了一声,抬起眼皮,施舍给了季子遇一个眼神,像是再说,“本宫用你管”
可就在毛球低着头舔舐自己刚被烤过的猫爪时,距离火源有点近,火星子燃了它的胡子。
燎地黑黑的,短短的。
毛球委屈地喵喵叫。
季子遇捶着桌子,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栖迟帮着外婆将菜端到桌子上,见季子遇快要笑的跌倒了地上,一时也跟着笑,问,“你笑什么呢,那么开心?”
季子遇指着一旁地毛球,笑的话都说不利索,“我不让它上煤炉,它,它偏要上,还把爪子伸出去,没想到,爪子没烧着,烧到了自己的胡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栖迟抱起毛球,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发现胡子真的长短不一,有几缕毛发也被燎了,空气中冒出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她本来也想笑的,但是对上毛球有些哀怨地眼神,硬生生止住了笑意。
只将毛球的脑袋埋进了自己的怀里,抬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它的毛发,示以安抚。
“季子遇,别笑了”,栖迟指了指自己怀里的肉团子,故作凶狠地道。
“好好好,我不笑了”
毛球的心里此刻是感动地五体投地啊,心想,还是这个主人好。
其实,这是第一次栖迟见到季子遇那么开怀地笑,仿佛放下了所有的包袱。
她想,这才是真正鲜活而有生气的季子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