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站在一边,有些局促而小心地措着辞,“对不起,那些话让你不开心了,我没有想过让你走,我只是见不得你那么好,那么优秀,却要跟我在这受一样的苦,是我先入为主了,擅自揣度了你的想法,真的很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很抱歉,还是让你想到了不太愉快的回忆,真的很对不起”
她低着头,说着说着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一抽一抽地哽咽。
季子遇站起身,把书合上,给她递过去了一张纸,温声说,“擦擦吧,别哭了”
“你可以别生气了吗”,栖迟抬起眼看向他,手中的卫生纸捏得皱皱的。
“我没生气,我只是……,我也不是被领养的,我有父母”
“啊?”,栖迟有些懵,怎么跟外婆说的不一样?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该说道歉的应该是我,我骗了你”
“啊,没关系的,你骗我肯定有你的原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应该强迫你,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真的没关系,你骗我也没关系的”
季子遇看着面前一本正经,非常严肃而认真的栖迟,莫名觉得她还真是一个傻丫头,被欺骗,还能反过来安慰他这个骗子,说没关系。
“栖迟,我向你保证,会有那么一天,我会告诉你全部”
“不用了,我不太想听”
“为什么?”
“不开心的事情何必还要再揭一次伤疤呢,不如就永远地尘封起来,我们都不要想起来”
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一时有些错愕,眸子里的震惊还未完全散去。
很快,栖迟又走到他面前,弯下腰,摸摸他的短发,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声调很温柔地对他说,“季子遇,我希望你开心,那些痛苦的事情就永远忘记,好吗?”
很久很久,他听见心底有一片湖水,原本平静无波,可是突然砸下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石子,然后荡开了一圈涟漪。
那一圈圈的波纹拂过心里的每一处,将那些创伤悉数掩盖
他听见自己说,“好“
后来,栖迟终于在一个深夜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无比想穿越回去给那时候的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刮子,而季子遇曾经料想的栖迟会出现的一切反应,她都没有。
一个月后,除夕当天。
家中置备的年货差不多都齐了,但是还差给两个孩子的新年礼物,于是外婆起了个大早赶去了城里,挑选着合适又称心的礼物。
给季子遇的是一件不算太贵的羽绒服,给栖迟的是一个新的画板和画笔,还有两本素描纸。
季子遇推门而出,看到了庭院里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还有每一扇门上都贴着一个崭新的倒着的“福?”字,寓意着福来。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炮仗的轻响,想来是哪个调皮的孩子在玩闹。
季子遇闭眼深深呼了几口气,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又是一年,万物更新,旧疾当愈,应当是新的开始。
他走过去,敲响了栖迟屋子的门,“快起来了,我带你去玩”
里面的人咕哝着翻了一下身,听不清说的什么。
季子遇还想再敲,便见门开,一个头顶着鸡窝,两眼还没睁开的人晃荡着走了出来。
“季子遇,我很困的,我想睡觉,不想出去玩”
他微微弯腰,视线与她平齐,歪着脑袋,宠溺问她,“今天除夕,也要睡懒觉吗”
“睡觉还要分时间吗?”,她揉着惺忪的眼问。
“好啦,快点洗漱,带你去玩”
季子遇推着她进了屋里,给她端来了热水,拿来了毛巾。
栖迟在一边刷牙,他在屋子里西处看。
手中拿起了一幅画,画的是风景 ,漫天雪地中,梅花迎霜盛放,雪中簇簇红梅。
生动而深刻。
只是可惜了,美中不足,没有其他颜色的画笔,显得有些单调。
“你很喜欢画画吗?”
“小的时候,外婆出诊,没人管我,就把我放在一个老爷爷那,听说,他是从城里来的美术老师,退休了就在这安度晚年,我的画都是他教的”
栖迟吐出了嘴中的牙膏,歪过头看着他道。
“你就只有一种颜色的画笔吗?”
她点点头。
“是啊,那是外婆买的,小卖部里只有这一种颜色的笔,我用着也没差”
“你有想过从事艺术相关的工作吗?”
“嗯?”
季子遇少有的紧张了一下。
“哦,我的意思是说,你想不想成为一个画家?”
栖迟将毛巾搭在了架子上,拿起了那幅画,仔细端详,指尖轻轻,“想过啊,可是学画画是一笔很大的投资,我不能这么不懂事,再说,我这么笨,也不一定就能真正成为一个画家”
“谁说的,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了”
栖迟走近,仰起头看着他,距离陡然被拉近,两人呼吸相缠,她存了心要逗他,“是吗,你一共才见过多少女孩子?”
说完,俏皮一笑,眉目美如画,很是璀璨。
“我,我……”
平常冷静自持的人罕见地有些结巴,一个“我”字,却“我”了半天。
栖迟被他这副模样笑岔了气,“哈哈哈哈哈哈,走吧,不是要去玩吗”
季子遇把画放下,跟在她后面,耳朵上晕染一片红色,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跳得那么快,仿佛不是他的。
“你要带我玩什么?”
“你不是想堆雪人吗,那面山上的雪还没化,也不高,我们可以爬上去,在那上面堆一个雪人”
“你还记得啊?”
她说堆雪人也是一时兴起罢了,没成想季子遇偷偷记了那么久。
“当然,你说的每句话我都替你记着呢!”,他的语气隐隐带着骄傲。
“比登山,你可比不过”
“嗯,怎么说?”
季子遇的再一次虚心求教逗笑了栖迟。
她停下来,看着落后一步的少年,笑的张扬,“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我从小便爬树,上屋顶,炼出了一身好体力,再看看你”
栖迟视线落到他身上,啧啧了几声。
季子遇颇有些疑惑,顺着她的目光也将自己打量了一通,睁着一双无辜地大眼睛,问,“我怎么了?”
“你啊,就是个细条条啊,哈哈哈哈哈”
他是长的高了一点,也着实清瘦了那么一些,好歹也是有腹肌的人,学过格斗和散打,没每一块肉都不是白长的, 也不至于被人戏称细条条啊。
怎么说也是半大个男人了,不能挑战一个男人的自尊。
于是,季子遇很嚣张地放着话。
“好啊,那我们待会儿便比比,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
“一言为定!“
“决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