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深夜,栖迟沉浸在了睡梦中。
季霖衣冠楚楚,神情倨傲,说出口的话放肆而又狂妄,“他是我的儿子,我想怎样就怎样,他身上留着我的血,即使,我不想承认,但他依然要跟我回去”
外婆那个时候很气愤,将他带来的钱全部扔了出去,红色纸张散落一地,拿着拐杖在他身上狠狠敲了几下。
“你这个畜生,你配当他的父亲吗??!!”
季霖也不躲,而是理了理西装领带,脸上带着得体的笑,道,“他可以不跟我回去,但是,拐卖儿童的后果你知道的”
“还是很感谢您救了我儿子的”
她本来不怕季霖的威胁,铁了心的不让季子遇再次回到那个狼窝,首到有一天,外婆义诊回来,墙壁上被人倒了大片红油漆,赤裸裸写着杀人犯三个大字。
外婆是一位医生,一生行医救人,有着一颗慈悲之心,她救了那么多人,她只是想给季子遇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只是想帮助他脱离魔爪。
可她看着季子遇的一身伤,看着季霖根本不像父亲一个父亲似的无赖和威胁,她平生第一次觉得这样无力,她救不了季子遇。
心善而力弱,害人亦害己。
最后,她将季子遇搂在怀里,满是皱纹的手背捧起他的脸,一遍遍很伤心的说,“孩子,外婆对不起你,你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季子遇将她一步一步搀回了房间,拿着手帕给外婆擦着眼泪,温声说,“外婆,我跟他回去”
“你就不怕他还要打你吗?”
那个时候的季子遇是怎么说的呢?
哦,他脸上挂着笑,仿佛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边的眉梢扬起,语气是那么无畏,“没事,打不过我就跑”
“孩子,记得跑到外婆这里来,我永远是你的外婆”
季子遇说,“好,我记得路”
微微清风中,老人将地上的蒲扇捡了起来,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很低地说了一句,“孩子啊,但愿老天保佑你!”
保佑你无灾无难,幸福平安地长大……
跟着季霖回去的季子遇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对待,反而换来了变本加厉。
黑暗的房间里,月光倾泻下来,照亮了房间的一个角落。
少年被一个锁链锁在了冰凉的墙体上,挣扎之间,铁链碰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嘴角染上了鲜血,额头上浸着一层汗,衣裳破破烂烂,露出鲜红的皮肉和一道道鞭痕。
对面的沙发里,坐着一个人,右手端着一杯红酒,左手拿着一根皮鞭,姿态慵懒随意。
季子遇看着那个衣冠楚楚的人,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嗤。
听到这一声不屑,季霖抬眼望去,而后抿了一口红酒,挥动着皮鞭向那个人影走去。
“季霖,如果你今天不杀了我,那么我敢保证,你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话音落下,季子遇挨了一鞭,发出痛苦的一声闷哼。
季霖虎口捏着他的下巴,凑近看着那双眼睛,“像啊,真的是像”
“季霖,你真的很可怜,怎么办,可我就是你的儿子,这一点你永远改变不了,你也必须要承认,不管你怎么做,我妈她就是不爱你!”
从上往下俯视的双眼,还有嘴角故意挑衅的笑,伴随着额头上流个不停的红色液体。
猛然,季霖像是被触动了什么神经,手掌卡住了他脆弱的脖颈,大喊,“你给我闭嘴,闭嘴!!!”
短暂的窒息过后,季子遇又被一巴掌扇的偏过了头,吐出了一口血,有着一瞬的晕眩。
他再睁开眼,就看到季霖拿了一个电击棒,被精心改装过,是最合适人体的电流,不会致人死亡,但电流流过身体,却让人痛不欲生。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狠狠地道,“季霖,我说过,总会有那么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上”
承受过一轮又一轮的电击,季子遇的身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电流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痕迹,全身的皮肉没有一块好地方。
最后,他终于昏迷,手里却始终牢牢攥着一张纸,不肯松开。
季子遇被季霖折磨了一个星期,终于被大发慈悲地送去医院,醒来时,就看到了一旁的张阿姨。
张阿姨看着他身体处分明的锁骨和凹陷的双颊,以及那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一身伤,泪流满面,哭着说,“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头很疼,脑子也很晕眩,季子遇费力地抬起手指,想让她不要哭了,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发现那幅画不见了,连忙起身要去寻找,牵动了手背上的针孔,血流汩汩冒出。
张阿姨急忙按住他,声音急切,“你这是干什么呀??!”
“阿姨,您先放开我,我要去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两人僵持不下,病房门被推开,季霖西装革履,姿态优雅地走进来。
手里大摇大摆地拿着那张画。
“张阿姨,要不然你先出去,我跟子遇有话要说”
明明是商量的语气,但落到别人耳朵里,似乎并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张阿姨踌躇半晌,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季子遇,眼神示意让他跟着自己一块走。
但是季子遇只是把她推出了病房,安抚道,“没事的,阿姨”
病房门啪嗒上了锁,季子遇宽大的病号服袖子里藏了一把水果刀,他慢慢走到季霖背后,脑海里不断想着该从哪个部位下刀,才会一击毙命,不留余地。
十五岁的少年,第一次动刀有了杀一个人的欲望,那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可他又不想让季霖那么痛快的就去死,他还要为母亲报仇。
于是,他开口,一语中的,道破了季霖的阴谋。
“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写一份声明”
“什么声明?”
“与我脱离父子关系的声明”
季子遇嗤了一声,将己经露出袖口的刀尖往回推了推,“季大总裁,你不怕媒体说你丧尽天良吗,原配妻子尸骨未寒,你就这么着急迎娶新人吗?”
“呵,我自然不会蠢到让你公开发表,我会伪造一份假的亲子鉴定,连同你的声明一起送到你外公和董事会那里,你不是我的儿子,自然不在继承人之列,我要入主天澜集团”
“你混蛋!”,季子遇怒吼
“天澜是我妈妈的心血,你有什么资格??!”
“子遇,你外公都认为你妈妈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是他要补偿我,我怎么没有资格?”,季霖挑眉反问。
“更何况,他比你聪明,天澜如今这个样子,我接手是最好的方式,只有我能将它起死回生”
外公病重,集团群龙无首,而他即使握着母亲给的股份,但要到十八岁才可以合法继承。
除了律师手里的一份继承协议和股权分割,有谁会认他是集团的继承人呢?
“季霖,你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季霖笑了一声,那笑容夹杂着得意和狂傲,在季子遇看来,他只觉得恶心。
“一纸声明,换来你的自由,不划算吗?至少,你不用在承受我对你的折磨了,不是吗”
“我给你时间考虑,记得来找我”
没等季子遇回答,季霖拿着那幅画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就离开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记挑衅他,“哦,这幅画真的画得很难看,你如果没考虑好的话,那我就擅自做主先替你把这幅画处理了吧”
说完,他就挥挥手大步离开了。
安静的病房里,季子遇抱着一个人的照片哭到失声,那是他的妈妈,季初澜。
他说,“妈妈,对不起,我会将天澜夺回来的”
最后,季子遇还是写了声明,换来了他想要的自由以及从此以后正常的人生。
勾践十年卧薪尝胆,忍受胯下之辱而志节不改,他会牢记季霖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母亲的死,外公的痴呆,以及天澜集团,一笔笔,他都要从季霖身上讨回来。
此后数十年的隐忍蛰伏,都只有一个目的,他要报仇,要亲手送季霖入地狱。
而季霖也如愿以偿,成了天澜集团的总裁,至此,只闻新人笑,谁问旧人哭?
大肆迎娶名门千金进门,全然忘记了他的结发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