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雾还未完全散尽，韩德昌的手指几乎要嵌进回元丹表面的丹纹里。
他活了近百年，见过圣师级丹药的流转纹路，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丹纹像活物般沿着指腹攀爬，带着细微的热意。
分明是三阶丹药的火候，原料却只是块连一阶都不如的废丹渣。
"宗老？"炎雷子的声音发颤，他方才还想着借擅闯灵药园的由头折辱韩素芯，此刻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韩德昌是韩家最懂丹药的老怪物，连他都这般失态，那小兽......
"闭嘴。"韩德昌头也不回，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狂喜。
他突然伸手，枯瘦的掌心托在韩素芯臂弯下："跟我去账房。"
韩素芯垂眸，任由对方半扶着往主院走。
她能感觉到怀中小兽的体温透过衣襟传来，胖嘟嘟正用肉垫轻拍她的肋骨——这是它安心的信号。
她唇角微勾，喉间溢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宗老这是？"
"记档。"韩德昌拐杖敲得青石板"咚咚"响，"韩家百年没出过这种灵宠。"他侧头扫过韩素芯发顶，声音突然放软，"素芯啊，你从前总往药渣堆里钻，我还当是痴傻......"
韩素芯睫毛轻颤，眼底闪过原身记忆里那些被扔在丹炉旁的寒夜。
她低头抚过胖嘟嘟的耳朵，声音带了丝哽咽："素芯只是想......想证明自己能为家族做点什么。"
韩德昌的脚步顿了顿。
他望着少女眼尾泛红的模样，想起三日前族会上韩婉儿说"废脉嫡女丢韩家脸面"时，这孩子捏碎了手里的药杵却没掉一滴泪。
此刻这抹脆弱，倒像把钝刀，轻轻戳在他心口。
"明日起，你可以去西药房外围捡丹渣。"他突然开口，"但只能在卯时到申时，且......"他浑浊的目光扫过胖嘟嘟圆滚滚的肚皮，"让这小兽离丹炉远点。"
韩素芯猛地抬头，眼底的光几乎要灼伤人："宗老答应了？"
"我韩家不亏待能做事的孩子。"韩德昌咳嗽两声，背着手加快脚步，"明日让炎雷子带你去领腰牌。"
炎雷子站在五步外，看着两人背影，喉结动了动。
他摸了摸腰间的火纹玉佩——那是韩婉儿给他的，说事成之后许他内门执事的位置。
可现在......他盯着韩素芯发间晃动的银簪，那是从前被他踩碎在丹炉灰里的，此刻却擦得锃亮。
回到竹苑时，月光正爬上窗棂。
韩素芯刚关上门，识海里就响起系统提示音，像清泉撞在玉盘上："因果任务·初醒己开启：
救治3名濒死之人或破解1桩阴谋，奖励因果点数×10，因果罗盘碎片×1。"
她指尖按在左手戒纹上，戒面突然泛起紫金微光，一道淡金色的雾气从指缝溢出，在半空凝成小罗盘模样。
系统声音继续："新增'因果感应'功能，可感知半径三十丈内异常因果波动，宿主需消耗1点因果值激活。"
"有意思。"韩素芯轻笑，指尖划过罗盘，雾气瞬间消散。
她抱起趴在案几上打盹的胖嘟嘟，小兽嘴边长着根没舔干净的丹渣，像根滑稽的白胡须。"明日要给他们看什么戏呢？"她对着小兽耳朵低语，"二阶养神丹？
还是三阶聚灵散？"
胖嘟嘟打了个滚，尾巴卷住她的手腕，喉间发出类似"咕噜"的声响。
次日卯时，韩素芯系着半旧的青布裙，抱着胖嘟嘟站在西药房外。
晨雾未散，几个低阶药师正蹲在丹渣堆旁挑拣残药，见她过来，纷纷首起腰。
"素芯姐。"最年轻的药童小竹搓了搓手，"宗老说你能来捡丹渣？"
韩素芯笑着点头，蹲在丹渣堆前翻找。
她指尖掠过一块焦黑的丹渣，表面还沾着半片火灵草的残叶——这是昨日外门弟子炼废的养神丹，火候没控好，灵力全散了。
"胖嘟嘟，吃。"她把丹渣塞进小兽嘴里。
胖嘟嘟歪头看她，粉色舌头卷走丹渣，肚皮立刻鼓了两鼓。
它蹲坐在她掌心，前爪合十似的捧了捧，突然"哇"地吐出颗青白色丹药。
丹香瞬间漫开，混着晨雾钻进众人鼻腔——是二阶养神丹，能缓解凝元境修士神识疲惫的好东西！
"这......"小竹瞪圆了眼，伸手又缩回来，"素芯姐，这是......"
"它贪吃。"韩素芯捏了捏胖嘟嘟的后颈，"总把丹渣当糖豆吃，偶尔能吐出点完整的。"她把养神丹递给小竹，"你昨日帮我捡了半筐药渣，这个送你。"
小竹双手捧着丹药，指尖发颤："我、我不能收......"
"拿着。"韩素芯瞥向药房角落——那里有道阴影闪了闪，是炎雷子的火纹玉佩在反光。
她提高声音，"韩家的药童该被好好对待，难道不是么？"
炎雷子从廊下转出来，笑得像团火："素芯妹妹好兴致。"他盯着胖嘟嘟，目光在小兽肚皮上多停了两秒，"这小兽倒是可爱，什么品种？"
"我也不清楚。"韩素芯指尖轻抚胖嘟嘟的耳朵，"前日在乱葬岗捡到的，许是哪种灵兽幼崽。"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它笨得很，昨天吞了块毒丹渣，吐了我半袖子酸水。"
炎雷子的笑僵了僵，随即拍了拍腰间玉佩："妹妹若有难处，尽管找我。"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西药房后苑的丹渣可别乱碰，那是给内门弟子留的。"
韩素芯望着他的背影，手指轻轻敲了敲戒指。
因果感应突然在识海震动，像有根细针扎了下——东南方，三十丈外，两道若有若无的因果线纠缠着，泛着暗红。
是双影刺客。
她低头逗弄胖嘟嘟，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
戌时三刻，她抱着小兽穿过月洞门，故意绕着青石路走了两圈，确认那两道影子始终跟着。
废弃库房的门轴"吱呀"一声响，韩素芯摸出火折子点燃墙上的残烛。
烛光映着满地蛛网，她蹲下身，从袖中撒出些淡金色粉末——那是用火晶粉和爆焰草合成的爆焰粉，遇热即燃。
"胖嘟嘟，睡觉。"她把小兽塞进怀里，背对着门坐下，指尖悄悄按在戒指上。
因果感应的震动越来越强，像两根烧红的针在扎她太阳穴。
她数到第三声虫鸣，突然听到瓦顶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
"出来吧。"她站起身，转身看向阴影处，"躲躲藏藏的，不累么？"
黑暗里传来刀剑出鞘的嗡鸣。
两道黑影如夜枭般扑下，其中一人手中短刀泛着幽蓝——是淬了毒的。
韩素芯后退半步，脚尖碾碎了脚边的爆焰粉。
火星从戒指纹路中窜出，"轰"地一声，满地金粉腾起橘色火焰，将两人身影照得清清楚楚。
为首的刺客瞳孔骤缩，挥刀首取她咽喉。
刀锋带起的风刮得她额发乱飞，她甚至能看清刀刃上的血槽——
下一章，该算算旧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