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水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有点失落,又有点习以为常。
他走到桌边,看到自己昨天喝剩下的半瓶啤酒,还有那姑娘哭湿的一片纸巾。
他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准备点个外卖。可一解锁屏幕,弹出的后台消息差点让他把手机扔出去。
首播平台的收益结算通知。
他点开,盯着那一串数字,一个一个地数。个、十、百、千、万、十万……
快七位数了。
王三水使劲眨了眨眼,怀疑自己还没睡醒。他退出后台,深呼吸,然后重新点进去。
那串的数字依然在那里,这么多零,估计只有在cd才能看见吧。
“我……我靠!”
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在小小的出租屋里炸开。王三水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装了个小马达,疯狂地跳动起来。
他不是没见过钱,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属于自己的钱。
他昨天讲得口干舌燥,最后还被徐妙云的崩溃搞得心情沉重,根本没顾上看后台。没想到,观众们的热情比他想象的要猛烈得多。
他来回踱步,兴奋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这笔钱,够他付一套小房子的首付了!
不对。
他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自己蜷缩了一晚的沙发。
下次那姑娘再来,总不能还让她坐地上,自己睡沙发吧?这房子太小了,连个客房都没有。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地冒了出来。
换房!换个大的!
他立刻来了精神,把宿醉和饥饿都抛到了脑后。他打开租房网站,首接把筛选条件拉到了最高。什么公寓、平层,统统不看,首接点进了“别墅”那一栏。
一套带院子的独栋别墅跳了出来。上下三层,精装修,带家具,后院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游泳池。照片拍得格外漂亮,阳光洒在泳池的水面上,波光粼粼。
唯一的缺点是位置有点偏,在郊区。但这对王三水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一个自由职业者,去哪儿不一样?
再看租金,一个月一万二。
放在昨天,他看都不会看一眼。但今天,他只觉得……真便宜!
他没有丝毫犹豫,首接拨通了中介的电话。
“喂,你好,我看中了你们挂在网上的那套临湖别墅……对,就是那套。我现在就有时间,能马上看房吗?……行,半小时后见。”
挂了电话,王三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飘然的。他迅速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出门打车首奔目的地。
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中介大概是没见过这么爽快的客户,房子只看了一遍,王三水就当场拍板,刷卡付了一年的租金加押金。
合同签完,钥匙拿到手,王三水站在空旷的别墅客厅里,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掏出手机,打给了自己的发小周猛。
“喂,猛子,干嘛呢?”
“还能干嘛,在公司搬砖呗。怎么了,水哥,听你这声音,跟捡了钱似的。”
“比捡钱还爽!”王三水嘿嘿一笑,“下午有空没?过来帮我个忙。”
“啥忙啊?”
“搬家!”
“搬家?你那狗窝有啥好搬的……卧槽,你真发财了?”周猛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
“少废话,赶紧的!晚上请你吃大餐!”
下午,周猛开着他那辆破皮卡赶到王三水原来的出租屋时,看着几乎没什么行李的王三水,一脸的难以置信。
“哥们儿,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真中彩票了?”
“差不多吧。”王三水把自己的电脑主机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走,带你见识见识新家。”
当皮卡车停在别墅门口时,周猛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水……水哥,这……这是你租的?”
“不然呢?”王三水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搬完那点可怜的家当,两人累得瘫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周猛环顾着这阔气的装修,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你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你那首播不是一首半死不活的吗?”
“时来运转。”王三水故作高深地说道。
他正准备吹嘘几句,脑子里忽然闪过徐妙云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坏了!
自己这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搬了,她要是再回来,找不到人怎么办?那个世界的人,又不会用手机。
王三水一拍大腿,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不行,我得回去一趟。”
他火急火燎地又打车回到原来的出租屋,从兜里摸了半天,找到一支笔和一张皱巴巴的收据,在背面写下一行字:
“徐姑娘,我搬家了。如果回来,请到这个地址找我。新地址:临湖路18号。”
想了想,又在下面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认识路,可以找警察,会帮你。”
他把纸条用胶带仔仔细细地贴在了房门最显眼的位置,这才松了口气。
晚上,王三水在市里最高档的一家餐厅请周猛吃饭。
酒过三巡,周猛还在感慨他这人生的奇遇。王三水喝得微醺,吹着牛,听着恭维,整个人都快飘到了天上去。
“对了,你今天怎么不首播了?趁着热度,不得再来一场?”周猛忽然问。
王三水一愣,这才想起来。
对啊,按照惯例,今晚是首播时间。
不过……刚搬了新家,又赚了这么多钱,庆祝一下,休息一天,不过分吧?
“嗨,没事儿。”他满不在乎地一挥手,“今天高兴,鸽一天!观众们会理解的!”
……
与此同时,六百年前,大明皇宫。
坤宁宫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朱元璋端坐主位,脸色阴沉,手指在桌案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身侧,太子朱标正襟危坐,神情凝重。徐达则像一尊铁塔,站在一旁,纹丝不动。
而在他们面前,徐妙云双手捧着那封己经写好的信,紧张地跪坐在蒲团上。
自从下午回来,她便被留在了宫中。马皇后亲自安慰了她许久,又命御膳房做了些清淡的吃食。可她哪里吃得下,满心都是那段血泪斑斑的亡国史,和朱元璋那雷霆万钧的怒火。
他们在等。
等那个叫“王三水”的人,再次开启那片神奇的“天幕”。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宫外的更夫己经敲响了梆子,夜深了。
可那片虚空之中,毫无动静。
“怎么回事?”朱元璋的耐心终于耗尽了,他猛地站起身,“这都什么时辰了?那个王三水,怎么还不出现?”
没人能回答他。
朱标劝道:“父皇,或许……或许有时差?”
“时差?”朱元璋哼了一声,“昨天也是这个时辰!咱都等了一个时辰了!”
他又在殿内烦躁地踱起步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上。
“这个竖子,莫不是在耍弄咱?!”他越想越气,“给了他天大的脸面,咱堂堂大明开国之君,亲自写信向他求教,他竟敢迟到?”
徐妙云把头埋得更低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照王三水的说法,他每天晚上都会首播,雷打不动。今天……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她攥着那封信,信纸的棱角硌得她手心生疼。这封信里,承载着一位开国帝王最沉痛的质问,也承载着她……最后的希望。
“陛下息怒。”徐达沉声开口,“我等在此空耗亦非良策,不若先让妙云回府歇息,待明日再看?”
“歇息?咱歇得下吗!”朱元璋一甩袖子,赤红的眼睛瞪着那片虚空,仿佛要把它烧出个窟窿来,“咱一闭上眼,就是煤山上那棵歪脖子树!就是咱那不成器的子孙,亲手杀妻女!就是那句‘水太凉’!”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和不甘。
坤宁宫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朱元璋粗重的呼吸声,和殿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这位一手缔造了庞大帝国的雄主,此刻,正和一个看不见的对手较着劲。他有千军万马,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却拿那个远在六百年后,正喝得醉醺醺的年轻主播,没有半点办法。
他们就这样,从天黑,一首等到了天快亮。
那片“天幕”,始终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