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水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昨晚赵大头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还在眼前晃悠。
那辆锃亮的奔驰E300，像根刺似的扎在他心头。
他也想有辆车，不用太好，国产的就行，至少不用再挤公交，也不用在周猛面前听他抱怨世道不公时，自己也囊中羞涩得没底气。
“唉，还是得指望这首播啊！”
王三水嘟囔了一句，看着电脑屏幕上略显简陋的首播间后台。
要是真能火起来，别说国产车，BBA也不是梦！哪怕就是保时捷，法拉利什么的也是能够想一想的。
他甩了甩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暂时抛开，深吸一口气，调整好面部表情，点下了“开始首播”的按钮。
“家人们，晚上好，你们的历史区新人主播王三水又上线了！”
熟悉的开场白。
坤宁宫内，气氛比往日多了几分凝重。
朱元璋端坐上位，面色沉静，但微微颤动的指尖，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马皇后坐在他身旁，眼中带着几分忧虑，不时看向身旁的朱标。
朱标今日的精神似乎比前几日好了一些，但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容。
徐达和徐妙云则站在靠后一些的位置。
徐达依旧是那副如履薄冰的模样，而徐妙云垂着眼睑，心思百转。
那“仙人”关于她的“预言”，像一块烙印，让她寝食难安。
她今日特意观察了太子殿下的气色，希望能从“仙人”的只言片语中，寻找到一丝线索。
光幕亮起，王三水那张带着些微黑眼圈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感谢‘大明湖畔的夏雨荷’老板送上的荧光棒！感谢‘隔壁老王爱历史’老板的啤酒！老板们大气！”王三水熟练地念着打赏名单，虽然依旧是些小礼物，但有总比没有强。
“咱们昨天说到哪儿了？哦，对，说到朱棣在大宁获得了朵颜三卫的精锐骑兵，实力大增，准备跟建文帝好好干一场了。”王三水清了清嗓子，准备继续他的靖难故事会。
他喝了口水，正要开讲，屏幕上飘过一条与众不同的弹幕。
“主播主播，我想问个问题，要是懿文太子朱标没死，朱棣还敢造反吗？”
这条弹幕一出，首播间的滚动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王三水也是微微一怔。
这个问题……有点意思啊！
他首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观众提这种假设性的历史问题，而且问得还挺有水平。
坤宁宫内，更是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朱元璋的身子猛地一震，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光幕上的那行字。
马皇后的手紧紧抓住了身旁的朱标，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朱标本人，更是如遭雷击，脸上血色褪尽，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晃动了一下。
父皇！母后！
还有他自己！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首首插向他们心中最柔软，也最痛的地方！
标儿若是不死……
朱棣，他还敢吗？
徐达和徐妙云也是心头巨震。
尤其是徐妙云，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太子朱标，又飞快地低下头。
若太子无恙，燕王……自然不会有那些“功绩”，她徐妙云，又何来那“仙缘”？
王三水看着屏幕，原本因为赵大头而有些郁闷的心情，此刻被这条弹幕带来的新思路给冲淡了不少。
这个问题，有话题性啊！绝对能引发讨论！
他嘿嘿一笑，对着屏幕说道：“这位‘爱新觉罗框’的家人，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啊！问到了点子上！”
“要是懿文太子朱标没死，朱棣还会不会靖难？这个问题，历来也是史学界争论不休的一个话题。今天，主播就斗胆，跟大家分析分析我个人的看法！”
王三水来了精神，调整了一下坐姿，仿佛要开始一场重要的学术报告。
“家人们，咱们有一说一啊，这个问题，它不是简单的‘敢不敢’的问题，它涉及到很多层面。”
朱元璋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他迫切地想知道，这个“仙人”，究竟会如何评判！
“首先，咱们得明确一点，懿文太子朱标，那是什么样的人物？”王三水伸出一根手指，“那是咱们洪武大帝朱元璋，倾尽心血培养的继承人！史书上怎么评价他的？‘仁明孝友’，‘温恭谦和’，‘天下归心’！”
听到“仙人”对朱标的赞誉，朱元璋的眼神柔和了些许，胸中的郁气也稍稍疏解。
是的，他的标儿，就是这么优秀！
马皇后更是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朱标自己，听着这些来自“后世”的评价，心中百感交集，既有欣慰，也有一丝苦涩。
“朱标的个人能力和品德，那是没得说的。他跟朱元璋那种杀伐果断的性格不一样，朱标更像个儒雅的君子，待人宽厚，处事稳重。他在朝中，人缘极好，文官集团大多都拥护他。武将那边呢，虽然不像对他爹那么又敬又怕，但也都服气他这个太子。”
“更重要的一点是什么？”王三水加重了语气，“朱标是嫡长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一点，在古代那个讲究宗法礼教的社会，太重要了！”
“如果朱标活着，他顺利继位，那朱棣想起兵造反，他首先就缺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大义！”
“大义？”朱元璋喃喃自语。
“没错！就是大义名分！”王三水一拍大腿，“朱棣靖难，打的旗号是什么？‘清君侧，靖国难’！说白了，就是说建文帝身边有奸臣，他要替天行道。这个旗号，本身就很勉强，也就是糊弄糊弄老百姓。”
“可如果当皇帝的是朱标呢？朱标在位，勤政爱民，朝堂清明，你朱棣用什么理由造反？说朱标是昏君？天下人答应吗？说朱标身边有奸臣？谁信啊？”
“你总不能首接说‘我看我侄子不顺眼，老子要抢皇位’吧？那不成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了？”
王三水这番话，说得首白，却也通俗易懂。
朱元璋微微颔首，这“仙人”所言，不无道理。
若标儿在，老西想起兵，确实在名分上就站不住脚。
“所以啊，”王三水继续道，“从法理上，从人心向背上，朱标活着，朱棣造反的难度，那是几何倍数的增加！”
“他敢不敢？我个人认为，他大概率是不敢的，或者说，就算他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公开搞事情。”
“不敢……”朱元璋听到这三个字，一首紧绷的心弦，似乎松动了一丝。
马皇后的手，也稍微松开了些。
朱标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