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踉跄着冲进老庙遗址时，后肩的伤口正顺着肋骨往下淌血。
夜风裹着拆迁区的尘沙灌进衣领，怀里的纸卷烫得像块烧红的铁，隔着两层衬衫都能灼得皮肤发疼。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个不停，小黄的来电显示跳了七次——他知道那团灰雾己经近了，可慧明法师的佛堂灯还亮着，窗纸被风掀得哗啦响。
"师父！"他撞开半掩的门，供桌上的长明灯晃了晃，灯芯"噼啪"爆出火星。
慧明法师正跪在蒲团上补袈裟，抬头时眼镜滑到鼻尖，"小瑞？
你这是..."话没说完便盯着他胸前的血渍顿住，目光又落到他攥得发白的拳头上——纸卷边缘正渗出淡金色的微光，像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张瑞把纸卷拍在供桌上。
纸页展开的瞬间，檀香突然变得刺喉。
慧明法师的手指刚触到墨迹，便猛地缩回，指节泛着青白："这是...七枢录？"他凑近细看，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张瑞，你从哪儿弄来的？"
"地宫石棺里。"张瑞扯过条毛巾按在伤口上，血腥味在齿间蔓延，"守门人说他们要唤醒七枢，这纸卷..."
"不是要唤醒，是他们本就该醒。"慧明法师的指甲掐进掌心，"七枢是清醒者初代裁决者，百年前为封混沌源头自毁灵识，沉眠在七处枢机之地。
可这名单..."他指尖掠过最后一列名字，"张瑞，你看这里。"
张瑞凑过去。
泛黄的纸页上，除了七道朱砂写的法号，最下方还用极小的蝇头小楷写着"轮回簿·张"。
墨迹晕开处，隐约能看出"张玄"二字的残笔。
"轮回体系？"张瑞后颈发凉。
奶奶临终前塞给他铜铃时，也曾说过"有些债要世世还"，可他从未往这上头想过。
慧明法师摘下眼镜擦拭，镜片蒙了层白雾："每任裁决者都有前世因果。
我年轻时见过本古卷，说清醒者的力量来自...轮回中的愿力。"他突然攥住张瑞手腕，"你最近是不是总梦见穿道袍的人？"
张瑞浑身一震。
这半月他总在半夜惊醒，梦里有个背桃木剑的道士站在雷雨中，喊他"小玄"。
他以为是还债压力大，原来是...
"系统！"他突然低喝。
视网膜上的界面应声弹出，日常抽的倒计时正跳着"03:27"。
慧明法师的手猛地松开，盯着他眉心的微光："这就是你说的...清醒系统？"
张瑞没答话。
他盯着奖池里蓝卡区的《沉眠唤醒香》，喉咙发紧——法师说七枢可能假死，要验证这个猜测，只能赌一次。
"叮——日常抽触发。"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瞬间，张瑞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蓝卡碎片在界面上旋转，最终停在《沉眠唤醒香》的图标上。
说明写着："可唤醒假死生命体，时效与目标愿力成正比。"
"我去地宫。"他扯下毛巾塞进慧明法师手里，"您留这儿，要是灰雾过来..."
"带着这个。"法师从佛龛里摸出串檀木念珠，"我师父开过光的，能挡些阴祟。"
城中村地宫的后墙还留着他撞开的缺口。
张瑞打着手电钻进去时，石棺上的青铜铃正轻轻摇晃，七枚铃铛各发出不同音调的清响，像在应和某种古老的节奏。
他摸出香柱点燃，檀香混着霉味钻进鼻腔，香炉里的火星噼啪爆开。
"醒过来。"他对着石棺低声说，"我需要你告诉我真相。"
香气在石棺上方凝成淡青色的雾，慢慢往下沉。
张瑞的手电光突然闪了闪，再亮起时，石棺盖正缓缓滑动。
他倒退两步撞上石壁，后腰的轮椅武器自动弹出尖刺。
"咔——"
棺盖落地的声响在地下室里荡开。
张瑞屏住呼吸，看见灰袍的衣角从棺中垂落，接着是枯瘦的手腕，然后是一张熟悉的脸——那是寺庙里总在扫地的哑巴和尚！
他的眼睛半睁着，眼白泛着病态的青，可嘴角却挂着笑，像是终于等到了什么。
"是...你？"张瑞的声音发颤。
哑巴和尚在庙里扫了三年地，他总给对方带热豆浆，却从未见他开过口。
此刻对方缓缓坐起，左手按在胸口，右手对着他比了个"三"的手势，又指了指石棺。
"三百年前？"张瑞试探着问。
哑巴和尚点头，又比划了个"锁"的动作，接着双手合什，指尖点了点自己眉心。
"你是清醒裁决者？"张瑞想起慧明法师的话，"负责镇压混沌源头？"
哑巴和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他的手冷得像冰，指甲却异常锋利，在张瑞皮肤上划出血痕。
老人抬手指向他的眉心，又指了指石棺里的纸卷，最后用食指在掌心画了个圈——轮回。
"我的前世？"张瑞的心跳漏了一拍。
哑巴和尚用力点头，又比划了个道士的模样：右手持剑，左手掐诀。
系统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红光："检测到'前世记忆波动'，开启隐藏抽奖权限。"
张瑞的喉咙发紧。
隐藏抽奖他只听说过，是裁决者才能触发的。
他看向哑巴和尚，对方正朝他微微颔首，像是在鼓励。
"抽。"他咬着牙说。
紫卡区的碎片疯狂旋转，最终停在《轮回日志》的图标上。
羊皮纸卷展开时，有墨香飘出，首页用朱砂写着两个大字：张玄。
张瑞的手指抚过那两个字，纸页突然发烫。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地下室里回响，哑巴和尚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他肩上，温度不再刺骨，反而带着某种熟悉的暖意。
"张玄..."他喃喃自语，喉结动了动，"那是我吗？
还是...另一个我？"
青铜铃在石棺里再次震动，七声清响连成一串。
哑巴和尚指向地宫的出口，又指了指他手中的日志——该走了。
张瑞把日志塞进怀里，转身时瞥见石棺内壁刻着一行小字："轮回不空，因果不昧"。
夜风卷着灰雾从缺口涌进来，远处传来警笛声。
张瑞摸出手机，小黄的未接来电又多了三个。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鼓起的日志，能感觉到纸页下那两个字的温度，像团火，正慢慢烧穿所有他以为的"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