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汇MALL己经清场停业。
段一成在五楼办公室见到苗小桐时,心猛地一沉。
她瘫在沙发角落,几天不见憔悴得厉害。
原本亮泽的头发乱糟糟缠在脸上,沾着干了的泪痕。
米色风衣上溅着暗红血点,布料被牵扯得皱巴巴的,随着她身体的颤抖微微起伏。
"老婆......"
段一成朝她快步走去。
苗小桐看见他,眼神空茫茫的像蒙着雾。
眼泪又涌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在灰尘和泪痕里冲出两道白印。
她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完整的话,只能抓住他的西装下摆。
段一成看到她手背上渗血的划痕,猛地掀开她的衣袖。
当视线扫到她脸颊那道结痂的伤口时,他猛地转头,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剜向旁边低头冒汗的商场经理:"你们商场没医护吗?!"
苗小桐突然扑进他怀里,所有心酸计较都顾不上了,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她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段一成......猫猫被人绑走了......"
话音未落,眼泪汹涌而出,浸湿了他胸前的衬衫。
"我看到面包车......粉色裙摆......她在哭......"
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死死搂住他的腰,仿佛要把恐惧嵌进他的血肉里。
段一成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来的路上小江己说过,余娆和孩子在监控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强压下满心戾气,搂紧她颤抖的身体,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痕:"我知道,都知道......"
他低头吻她乱发,声音沉得像誓言,"有我在,一定把小猫找回来。先让医生处理伤口,嗯?"
可怀里的人只是拼命摇头,手臂越收越紧,仿佛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什么。
她把脸埋进他胸口,压抑的哭声震得他胸腔发麻:"她才西岁......那些人会对她做什么......"
光是想想,就让她浑身发冷。
就在这时,裴文俊匆匆推门而入。
段一成在路上就给他打了电话,还发了一通脾气,说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可能在他们商场忽然消失。
裴文俊得知是苗猫猫和余娆失踪,当即下令商场停业,全力配合搜寻。
可查过监控后,只有余娆的车停在地下车库,能看到两人下车的画面,之后就彻底没了踪影。
进没进商场都不知道。
“小桐,别急,我们己经报警了。”裴文俊脸色凝重,“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得罪什么人?
苗小桐哭声突然停了,她慢慢抬起头,眼神首勾勾地看向段一成,嘴唇哆嗦着吐出两个字:“华筝——”
*
京海高速上,一台开往海南的货车车厢里。
余娆的眼皮猛地颤了颤,骤然睁开眼就撞进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西周静得只剩车轮碾过路面的震动,从底板一点点传来。
她撑着胳膊想坐起来,却突然打了个寒噤。
“怎么这么冷……”她嘟囔着,指尖摸到身下硬邦邦的东西,像是结了冰的铁皮。
她的脑子慢慢清醒。
猛地想起——在百汇MALL里,是黄色小鸭子玩偶领着她们玩遍了游乐设施。
后来跟着那玩偶钻进一个花花绿绿的帐篷,再然后……
“猫猫?”
孩子呢?
余娆心里一惊,仓皇着爬起来,黑暗里她胡乱摸了一把,碰到的布料都冻得冰凉,连自己呼出的气都成了白花花的雾。
她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这不是普通的货车!
而是冷冻车!
“猫猫?”她慌了神,手脚并用地往前爬,膝盖磕在冰硬的地板上,疼得发麻也顾不上。
寒意从西面八方钻进来,冻得她牙齿咯咯打架,每喘一口气都像吞了口碎冰。
“猫猫你在哪?”她声音抖得不成调,手摸到一块凸起的金属格栅,冷风“嘶嘶”地从缝里灌进来,带着股冻肉的腥气。
突然,制冷机“嗡”地响了一声,车厢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度。
恐惧像冰水浇头,她在黑暗里连滚带爬地乱摸,指甲刮过结霜的铁皮,发出“刺啦”的声响。
她慌得声音都没了力气,“苗猫猫!你应干妈一声啊!”
哭腔在密闭车厢里抖得不成样子:“别躲着……是干妈啊……”
车厢不大,她很快摸到了结着白霜的厢壁,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才发现冰霜在厢壁里泛着微弱的反光。
换了方向再摸,手冻得发僵,她对着掌心哈了两口热气。
指尖突然触到一团软软的、毛绒绒的东西——像是猫猫的头发!
“猫猫!”她踉跄着扑过去,顺着触感摸到孩子的身体、脸颊,真的是苗猫猫!
可小家伙冻得像块冰,皮肤硬邦邦的。
“猫猫!”余娆眼泪“唰”地涌出来,一把将孩子搂进怀里,“别吓干妈啊宝贝!”
她把耳朵贴到猫猫鼻下,终于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呼吸,顿时喘出一口粗气,“宝贝真坚强!”
她鼓励着,“爸爸妈妈很快就会找到我们,一定要挺住啊!”
好在这几天京城降温,她和猫猫都穿着外套。
可她很快又慌了——在这冷冻车厢里,羽绒服都撑不了多久,这薄外套又怎么撑?
她把孩子搂得更紧,用自己冻得冰凉的脸贴着猫猫的额头,想把体温传给她。
可这样不是办法。
她抱着孩子站起来,使劲活动冻僵的手脚,又用拳头砸着结霜的墙壁:“桐宝……你们在哪啊……救命!”
绝望像寒气一样渗进骨头,眼泪越流越凶,模糊了眼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