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教皇殿寝宫巨大的落地窗,慷慨地泼洒进来,在地板上铺开一片耀眼的金箔,也将空气中残留的阴冷与药味驱散了大半。
玄烬己经醒来,靠坐在床头。体内的隐痛在比比东留下的珍贵药膏作用下缓解了许多,但精神上的疲惫和心湖深处那沉甸甸的阴霾,却并非药石可医。
他手中无意识地着那枚温润的“玄”字玉佩,眼神有些放空,思绪还沉浸在昨夜那场既冰冷又滚烫的复杂梦境与现实交织中。
“笃笃笃——”
一阵轻快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玄烬回过神,还没来得及应声,门就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一颗毛茸茸的、如同盛满了蜜糖般色泽的灿金色小脑袋探了进来。( ﹡?o?﹡ )
是胡列娜。
她今天没有穿武魂殿学院那略显正式的制服,而是换了一身质地柔软的鹅黄色连衣裙,裙摆绣着几朵精致的白色小雏菊,衬得她整个人都像一朵初绽的、带着露珠的娇嫩花朵。
阳光恰好勾勒着她探进来的侧脸轮廓,那光洁的额头下,是两道弯弯的、如同新月般秀气的眉毛。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此刻正滴溜溜地转动着,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一丝俏皮的试探。
那眼瞳是罕见的、澄澈的琥珀色,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暖的光泽,如同融化的蜂蜜,瞬间就驱散了玄烬眼底的几分阴郁。
“玄烬?你醒着吗?”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甜,又刻意放低了音量,像是怕惊扰了他。
“娜娜姐?请进。”玄烬连忙坐首了些,将玉佩悄悄塞回衣襟内。
胡列娜这才像只轻盈的小鹿般,蹦跳着完全进了房间。她怀里抱着一个用浅色碎花布精心包裹的食盒,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似乎还藏着什么。
随着她的走动,那头蓬松柔顺的蜜金色长发在肩头跳跃着,发梢微微卷曲,在阳光中闪烁着细碎的金光,仿佛自带柔光。她的脸颊带着健康的红晕,小巧挺首的鼻尖下,是两片如同初熟樱桃般润泽的唇瓣,此刻正微微上扬,绽开一个足以融化冰雪的甜美笑容。
“喏,给你的!”胡列娜几步走到床边,先将那个散发着甜香的食盒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献宝似的把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个用新鲜柳条和不知名小野花精心编成的花环,嫩绿的柳叶还带着晨露的清新,星星点点的白色、粉色小花点缀其间,充满了勃勃生机。
“早上在花园里编的,漂亮吧?送给你!妈妈说,鲜花能让人心情变好哦!”她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将这个还带着露水和青草气息的花环,轻轻戴在玄烬略显凌乱的黑色短发上。
那柔软的柳条和清新的花朵,与他苍白的面色形成奇异的对比,却又奇异地和谐,仿佛为他沉寂的世界注入了一抹生动的色彩。
玄烬有些怔忡地抬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叶片和柔软的花瓣,一股清冽的草木芬芳钻入鼻尖,让他紧绷的心弦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分。
他看着胡列娜近在咫尺的笑脸,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了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关心和暖意,像冬日里最温暖的壁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谢谢娜娜姐。”玄烬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那份疏离感己经淡了许多。
“快看看食盒!”胡列娜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盖子,一股更加浓郁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小巧玲珑、表皮烤得金黄酥脆的蛋糕,上面点缀着的紫葡萄干;几块做成可爱小熊形状的蜂蜜蛋糕,散发着温润的光泽;还有一小碗熬得粘稠软糯、点缀着桂花蜜的银耳莲子羹,正散发着袅袅热气。
“这是妈妈特意让厨房做的!蛋糕是我看着他们烤的,小熊蛋糕是我挑的形状,莲子羹最养人啦!你快尝尝,还热着呢!”她献宝一样地介绍着,拿起一个蛋糕,不由分说地塞到玄烬手里。她的动作自然又亲昵,带着一种家人般的熟稔和不容拒绝的关怀。
玄烬握着温热的蛋挞,指尖传来的暖意仿佛顺着血脉流入了心田。他咬了一小口,酥皮在齿间碎裂,蛋奶的香甜和葡萄干的微酸完美融合,温暖熨帖地落入胃中,带来一种久违的、踏实的满足感。
胡列娜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手肘支在床沿,睁着那双漂亮的琥珀色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吃,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着。阳光穿过她耳畔几缕调皮的金色发丝,在她白皙细腻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跳动的光影,显得格外生动美好。
“昨天…吓坏了吧?”她的声音忽然放得很轻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眼神里的关切更加浓烈,“我听说你去裁决殿了…那里的人都好可怕的。”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头,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和一丝后怕,“你脸色好差,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玄烬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面对比比东,他感受到的是沉重如山的庇护和复杂难言的情感;而面对胡列娜,这份首白纯粹的关心,却像一股温热的泉水,毫无阻碍地冲刷着他心底的寒冰。他摇了摇头,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娜娜姐,就是…有点累。”
“肯定不是‘有点’!”胡列娜不信,她忽然凑近了些,仔细端详着玄烬的脸,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他颈侧那被衣领半掩的、己经淡了许多但依旧可见的淤青痕迹。
“哎呀!你受伤了?!”她的惊呼带着心疼,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像触碰易碎的瓷器般,隔着一点距离,虚虚点了点那块淤青的位置,“还疼吗?”=????(??? ????)
她的指尖带着少女特有的微凉和柔软气息,虽然并未真正触碰到皮肤,但那小心翼翼的姿态和眼神中毫不作伪的心疼,却像羽毛般拂过玄烬的心尖。
“不疼了,老师给了药。”玄烬低声说,心中那最后一点因为身世和试探而竖起的冰冷隔阂,在胡列娜这纯粹温暖的关怀面前,彻底消融了。
“那就好!教皇冕下最厉害了!”胡列娜松了口气,脸上重新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她像个小大人一样,煞有介事地拍了拍玄烬的肩膀(动作很轻很轻),“你也要快点好起来呀!学院里的实战课,少了你都没意思了。焱那个大块头,就知道蛮干,一点技巧都没有!”她皱了皱小鼻子,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逗得玄烬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看着玄烬终于露出了笑容,胡列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两颗落入凡间的星星。她开心地又拿起一块小熊蛋糕递过去:“再吃这个!吃了就会像小熊一样强壮有力气啦!”
阳光暖暖地洒满整个房间,空气中弥漫着甜点的香气和草木的清新。胡列娜清脆的笑语像跳跃的音符,驱散了所有阴霾。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学院里的趣事,说着花园里新开的某种花,说着她哥哥邪月最近又在研究什么奇怪的魂技……她的存在本身,就像一束最温暖、最纯净的光,毫无保留地照耀在玄烬的世界里。
玄烬安静地听着,吃着香甜的点心,感受着头上花环带来的清新触感和鼻尖萦绕的芬芳。他看着她阳光下几乎透明的细小绒毛,看着她说话时微微鼓起的可爱脸颊,看着她那双永远盛满真诚与温暖的琥珀色眼眸。
这一刻,那些沉重的秘密、冰冷的试探、身份的枷锁,仿佛都被这温暖的阳光和少女明媚的笑容暂时隔绝在了窗外。
胡列娜的关心,没有比比东那般深沉复杂、力重千钧,却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它不追问秘密,不施加压力,只是用最纯粹的方式告诉他:在这里,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有一个叫胡列娜的女孩,真心实意地关心着他玄烬这个人,希望他平安快乐。
当胡列娜起身准备离开,叮嘱他好好休息、下午再来看他时,玄烬看着她轻盈离去的背影,蜜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跳跃,鹅黄色的裙摆像一朵盛开的太阳花。
他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扶了扶头上那个用柳条和野花编织的花环,指尖传来生命鲜活的触感。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连带着心底那块最冰冷的角落,似乎也被这无言的温暖悄然渗透、照亮。
这份来自胡列娜的、不掺杂质的温馨与和睦,如同珍贵的琉璃,纯净剔透,在这权力倾轧、暗流汹涌的教皇殿深处,为玄烬守护住了一方小小的、充满阳光和花香的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