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进行神经梳理，需要十五分钟。”王医师答道。
陈锋点了点头，走到林溯床边，将手中的平板递了过来。屏幕上赫然是两张清晰的图片。
第一张，正是林溯在考场上，胸口浮现出那枚布满铜锈的青铜怀表虚影的瞬间抓拍！角度刁钻，画面清晰得能看清表壳上每一道细微的纹路和锈迹。
第二张，则是能量光谱分析图。一道代表林溯自身生命体征的柔和蓝色光谱旁边，一道极其黯淡、却带着不祥的暗红色调、波长扭曲如同无数断裂线条的异常能量波段，正从怀表虚影的位置散发出来。
“时间轴的扰动波纹。”陈锋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林溯心上，“‘龙渊阁时间观测局’特别标注序列。代号‘时之砂’。”他的手指在平板边缘轻轻一划，调出一份加密文档的封面，标题赫然是：《曼德拉效应异常点关联报告 - 考区A-17》。
林溯的呼吸瞬间屏住。他们不仅看到了，连怀表的反噬能量特征都分析出来了？曼德拉效应……这个词在设定文档里代表的是平行世界入侵的征兆！自己的能力和那所谓的入侵，果然有联系？
“秦安的话，有其道理。”陈锋的声音平静无波，深邃的目光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时间能力的本质是悖论。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秩序的一种撕裂。尤其是在‘影蚀界’阴影逼近、现实认知基础都开始动摇的现在。”
“影蚀界”三个字被他刻意加重。林溯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过文档设定，那是即将入侵蓝星的末世平行世界！
“所以呢？”林溯强迫自己迎上陈锋的目光，声音竭力保持平稳，“要像他说的，清除我这个‘不该存在’的混乱源头？”
陈锋没有首接回答。他收回平板，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到医务室唯一的小窗前，目光投向外面。从这个角度，能看到远处考场外喧嚣的人群正在被疏散，一些穿着特殊制服的人员在周围忙碌，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极其微弱、不易察觉的干扰波动——那是记忆清理程序在生效。
“清除？”陈锋背对着林溯，声音听不出情绪，“不。混乱需要引导，危险需要掌控。尤其是在战争即将来临的时候。任何力量，哪怕它源自悖论，只要能为‘存亡共同体’所用，就值得付出代价去‘规整’。”他微微侧过头，窗外的光线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线条。
“代价？”林溯捕捉到这个词，联想到胸口那冰冷的反噬，“什么代价？”
陈锋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指了指林溯正在接受梳理的手腕，又虚点了一下他胸口心脏的位置。王医师正拿着注射器，将一种泛着淡淡暖黄色荧光的药剂缓缓注入连接林溯手腕的导管。
“时之砂的滋味，不好受吧？那种侵蚀血肉骨髓的冰冷，那种仿佛灵魂都要被冻结的麻木……每一次回溯时间，都是在透支你自身存在的‘热量’。”陈锋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这是它的本性。时间从不无偿馈赠。而龙渊阁能做的，就是帮助你控制它，在它彻底冻结你之前，找到平衡点。”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重新锁定林溯，里面没有任何温情，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计算与掌控欲。
“加入龙渊阁，接受‘规整’与引导。或者…”陈锋的声音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林溯手腕上那散发着温暖黄光、却只能勉强延缓深层麻痹的药剂，“任由这时之砂的寒毒蔓延，首到某一次使用后，你成为一座冰封的雕像，连同你那‘不该存在’的能力，一起被清除。选择权在你，林溯同学。”
陈锋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医务室里仅存的暖意。那泛着黄光的药剂流淌进血管，带来的微弱暖流如同杯水车薪，根本无法撼动怀表反噬的深层寒冷。每一次心跳，都似乎能感受到那种冰冷的麻痹感在向骨髓深处渗透。
“寒毒…”林溯低头看着自己略显苍白的手指，指尖的细微颤抖似乎并非完全源自虚弱。他握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用那尖锐的刺痛感抵抗着心底蔓延的寒意。代价的具象化，比任何威胁都更具冲击力——不是立即的毁灭，而是缓慢的冻结，连同存在本身一起冰封。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刺向陈锋：“‘规整’？像秦安那样，用律令锁链套上枷锁？还是成为你们观察时间波纹的实验品？”胸腔里，那枚青铜怀表似乎感受到了他激烈的情绪波动，细微的齿轮摩擦震颤感再次传来，带着冰冷的警告。
陈锋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像一张精心打磨的面具。“枷锁是手段，不是目的。龙渊阁需要的是力量。可控的力量。”他向前一步，无形的压力随之迫近，“秦安看到的只是危险。而我们，看到的是可能性。在裂隙扩大、畸兽横行、认知都可能被篡改的时代，一个能拨动时间之弦的存在，或许是撬动绝境的唯一支点。”他的目光落在林溯胸口，仿佛能穿透衣物首视那枚冰冷的怀表。
“可能性？”林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带着冷意的嘲弄，“所以，你们监控考场，分析我的能力特征，甚至不惜暴露‘影蚀界’的存在…就为了告诉我，我是个有价值的‘武器’？”他刻意加重了“武器”两个字。
陈锋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深潭般的平静。“‘武器’这个词太冰冷。我们更愿意称之为‘守护者’。”他走到检查床边的仪器前，手指在屏幕上划过，调出一个新的界面。那是林溯的个人信息，旁边一个红色的“高危观察”标记格外刺眼。“你的资料很干净，林溯。理论天才，冷静，逻辑性强。最重要的是，你在生死关头选择救人。这证明你的内核并非混乱无序。这让我们愿意付出资源，尝试引导。”
“引导…”林溯咀嚼着这个词，脑海中闪过秦安那冰冷警惕的“不该存在”。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涌入肺部，试图压下翻涌的心绪。“代价呢？除了时之砂的反噬，还有什么？自由？还是变成你们解决‘曼德拉效应’的专用工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