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宗随即找店家借了纸笔,给吴用写了一封书信。
李逵把信贴身收好,笑呵呵说道:“节级哥哥去东京和俺顺路,何不施展神行术捎俺一程?”
戴宗道:“我也想和你做伴,但是黄通判规定了时限,耽误不得。
我独自一人使用西个马甲,可以日行八百里。
我若带了你同行,一日便只能走五百里。”
李逵道:“人人都叫那黄文炳「黄蜂刺」,果然待人如此严苛,一点余地也不留!”
戴宗打开包袱,从中取出一对板斧,正是李逵惯用的兵器。
李逵大喜,把双斧握在手中,站起身道:
“俺再去找那什么穆官人理论,有了这双斧,看谁还敢勾俺的琵琶骨!”
戴宗喝道:“铁牛坐下,不得造次!
我把这双板斧送来,是让你防身的,不是让你惹事生非。
你的板斧厉害,那穆弘的金刀也不是吃素的。
你今后若还是这样意气用事,我怎么能放心?”
这番话言辞恳切,李逵听了也不免心软。
他把双斧放回桌上,陪着笑脸说道:
“哥哥莫生气,俺以后不和别人争强斗狠就是了。
去山东的路上,我就做个缩头乌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戴宗也笑道:“你长得如此凶恶,谁没事敢招惹你?”
又取出一个钱袋交给李逵,说道:“这里有二三十两银子,你路上省着点用。
不要住偏僻野店,不准喝醉,更不能去赌钱!”
李逵点头如捣蒜,一一都答应了。
然后戴宗又在镇上买了许多干粮,自己带了一些,剩下的都让李逵背在身上。
二人分手告别,戴宗先走一步,片刻间就不见了人影。
李逵把双板斧插在后腰,背着包袱,也大踏步向北走去。
由于经过揭阳岭时是白天,他没有在此地停留。
他不知道,那个告诉他宋江在山东的人,此时距离他不过七八里路……
在揭阳岭边上,有个傍水的无名小村庄,位置十分隐蔽。
林冲李俊等将近百人正在这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热闹非常。
这个村子早年间闹了一场瘟疫,全村人都死光了。
后来李俊发现了这里,于是就成了贩私盐团队的地盘。
林冲、李俊、朱贵、童威童猛五个人在房内饮酒,
外面院子里另摆了十几张桌子,喝酒划拳的声音震天响。
推杯换盏间,聊到了林冲杀死「催命判官」李立的事。
林冲对李俊说:“李立也在揭阳岭上讨生活,和李俊兄弟是乡邻,我出手杀他也是迫不得己,还请不要见怪。”
李俊摆摆手:“林教头不必如此说,我和李立早年相识,最近几年来往的少了,井水不犯河水。
他开黑店夺财害人,把过往商客当做鱼肉。
我在大江上贩私盐,是从官府手中夺食。
说到底也是各自的志向不同,因此只剩一些生意上的往来。”
林冲道:“李俊兄弟既有如此志向,何不一同上梁山共聚大义?”
朱贵也跟着说:“不瞒李俊兄弟,林冲哥哥这次来江州,正是为了请你上山。”
李俊愣了一下,笑道:“朱贵兄弟怕是说笑吧?我只不过是一个私盐贩子,去了梁山也是给你们添累赘。”
林冲正色道:“李俊兄弟何必自谦?你胸怀大志又有谋略,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蛟龙。
梁山周围有八百里水泊,正是你施展才能抱负之地。
兄弟若肯上山,可做水军统领!”
李俊听了,沉默不语。
童威面色不悦,说道:“哥哥和我们在大江上逍遥自在,何必远奔他乡,受人拘束?”
林冲笑道:“李俊兄弟若肯做水军统领,可以全权决策水军事务,我决不插手。”
童猛道:“去了梁山便是落草为寇,公开与朝廷为敌。”
林冲道:“梁山有八百里水泊,易守难攻,不怕朝廷征剿。
恕我首言,贩私盐也是死罪,各位在官府也都挂了号。
目前官府虽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真的发兵围剿,这个小村庄恐怕抵挡不住。
到时候院子里的这些兄弟,至少会死伤大半。”
随后,林冲听到李俊心中在想:
「林教头说得也有道理,我确实应该为这些兄弟们的前途考虑。
梁山水泊是一个好去处,可是做了贼寇如何能有善终?」
李俊开口说道:“林教头,此事关系到兄弟们的身家性命,仓促间难以决定,请容我和兄弟们商议一下。
无论此事成或不成,我和林教头依然是好兄弟!”
林冲笑道:“这是大事,理应如此。”
又喝了几杯,李俊起身去方便。
林冲也跟着去了。
在一处墙角,林冲一边放水一边问:“李俊兄弟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李俊道:“不瞒林教头,我觉得聚义造反也是一条不归路。
历史上造反的人数不清,最终能成功寥寥无几。
现在各地有成百上千股匪寇,最终能推翻赵家,当上新皇帝的也只能有一个人。”
林冲说:“没人生来就是贼寇,我上梁山也是被高俅老贼逼的。
如今天子昏庸,奸臣当道,民不聊生。
是他们这些蛀虫自绝于民众,把天下有志之士逼到了他们的对立面。
所谓「贼寇」,只是他们给我们强加的称谓,并不代表我们是错的。
如果我们成功了,他们就变成了「贼寇」。
李俊兄弟,你这样胸怀抱负之人,如果不想在此污浊恶世憋屈死,便只有做「贼寇」这一条路。”
李俊沉吟片刻,说道:“感谢林教头的肺腑之言,但是造反九死一生且没有回头路,容我再想一想。”
林冲问:“你是不是想给兄弟们留一条后路?”
李俊闻言,身体猛然一抖,他的流水声戛然而止。
林冲笑道:“我有一个无人岛的航线图,十分适合居住,是从高衙内那里得来的。”
李俊眼前一亮:“若是这样,我便没了后顾之忧,愿随哥哥同上梁山!”
林冲点了点头,他的流水声也随之停止。
他心中感叹,这不仅是一场造反理念的碰撞,同时也是一次体能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