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喝道:“便是再来十个我也不怕!”
他黑似煤炭,穆弘穆春却白如面团。
三个人斗在一处,六只拳头漫天飞舞,黑色白色泾渭分明。
开始时,黑色占据了战圈中的大多半位置,周围镶了两道白边。
渐渐地,白色的面积越来越大,仿佛两道枷锁把黑色锁在中央。
正所谓双拳难敌西手,更何况穆弘穆春是齐心协力的亲兄弟!
二人摸清了李逵的路数,越打越轻松。
忽然,穆弘拳打李逵右眼,李逵本能向左躲避。
穆春同时去勾他的左腿,李逵便失去了重心。
穆氏兄弟趁机施展擒拿手,各自控制住一条胳膊。
周围的人立刻过来把李逵捆了个结结实实。
穆弘问道:“黑汉子,你还嚣张吗?”
李逵叫道:“要杀要剐随便,何必说这些废话!”
穆弘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什么地方?”
李逵道:“你爷爷叫李逵,没有亲友在此,别指望要出钱来!”
穆弘冷哼一声,说道:“这黑厮一身蛮力,穿了琵琶骨,送到庄上当耕牛使!”
掌柜听了,亲自从后厨取来两个挂肉的铁钩。
穆春接过铁钩,扯开李逵的衣服,在琵琶骨的位置比划了一下,然后高高举起,狠狠砸下。
李逵下意识地咬牙闭眼,却没有等到那钻心疼痛。
他疑惑地睁开眼,却看到是穆弘拦住了穆春。
穆弘对李逵说:“你若服软认错,可以到我庄上做事,保你吃喝不愁。
做人还是做畜牲,你自己选择吧!”
李逵道:“你算什么撮鸟,也配让我替你做事?
这世上俺只服一个人,那就山东及时雨宋江。”
说罢朝穆弘啐了一口。
“不识抬举的畜牲!”
穆弘恼羞成怒,从穆春手里拿过铁钩,要亲自穿李逵的琵琶骨。
李逵这次没有闭眼,而是首勾勾地盯着穆弘。
“穆大官人,高抬贵手!”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穆弘转头去看,只见一个人正向这里奔来。
这人没有骑马,却比骑马更快,眨眼之间便来到众人面前。
此人身材瘦长,净面短须,国字脸,方嘴唇,浓眉微扬,眼神犀利。
腰里缠着公文带,身后背着一个包袱。
穆弘认得此人,正是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戴宗。
因为会神行术,快时日行八百里,慢时也能行五百里,因此人称「神行太保」。
穆弘曾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酒,平时并无来往。
穆弘放下铁钩,拱手作揖道:“戴院长来此有甚公干?”
戴宗还礼,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李逵叫道:“节级哥哥,你怎么来了?”
戴宗没有理会李逵,拱手对穆弘说:“穆大官人,好久不见。
这李逵是我手下的一名狱卒,也是我的兄弟,因在城中打伤了人要去外地躲避风头。
我有事情要嘱托他,故一路寻来。
不想他再此冒犯了穆大官人,还请看在我的薄面上从轻发落。”
李逵又叫道:“节级哥哥你不知道,他这里是黑店,住一晚竟然要五两银子!”
戴宗瞪了李逵一眼,呵斥道:“铁牛住口!你这个粗鲁性子只会到处惹祸!
谁不知道穆大官人的客店一向明码标价,怎么可能是黑店?”
李逵向来有几分惧怕戴宗,被训斥后便不再发声。
穆弘说:“如果只是区区五两银子,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
但是他的态度恶劣、气焰嚣张,所以我才要教训他,让他懂点规矩。
他既然是戴院长的兄弟,那就请戴院长领走吧!”
说着摆了摆手,立刻有几个人去把李逵的绳子解开。
戴宗取出一锭银子说道:“穆大官人真是宽宏大量,这里有十两银子,算是房钱饭费以及打坏桌椅的赔偿。”
穆弘点点头,掌柜的走过来把银子接了。
戴宗又把李逵扯过来,喝道:“快给穆大官人赔礼道歉!”
李逵不肯,戴宗又催促了一遍,他才不情不愿地说:“得罪了!”
穆弘冷哼一声,没有理会李逵。
只对戴宗说:“戴院长难得来一次揭阳镇,请到敝庄一叙。”
戴宗道:“多谢大官人美意,我还有几句要紧的事跟李逵兄弟说,改日定登门拜访。”
随后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穆弘穆春便带人回穆家庄了。
围观的人群也都各自散去。
戴宗领着李逵来到一个茶坊,在一个包间坐下。
戴宗问:“铁牛你为什么大闹浔阳楼?”
李逵说:“昨天中午,有人去牢城营找我,说宋江哥哥在浔阳楼请我吃酒。
我去了之后却不见宋江哥哥,只有一个什么苟管家。
我以为他们抓走了宋江哥哥,便和他们厮打起来。
那些人不禁打,俺只是三拳两脚便把他们打趴下了!
后来有两个商人打扮的人要救走苟管家,其中有一个武艺了得,我没打过。
也是那个人告诉我,宋江哥哥己经离开江州回山东去了。”
戴宗听罢,叹息道:“傻铁牛,你被人利用了!
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宋公明又不认识你,怎么会请你吃酒?”
李逵道:“俺现在也觉得这事有蹊跷,不过若真的是宋江哥哥请我,错过了岂不是太可惜?
节级哥哥,那几个人是什么来历?为什么骗我?”
戴宗摇摇头:“只听你一面之词我如何得知?不过黄通判己经断定他们是宋江的同伙。
一面在城内严密搜查,一面派我去东京告知蔡知府。”
李逵听了十分高兴:“他们既然和宋江哥哥是一伙的,那他告诉俺宋江哥哥在山东应该是真的!”
戴宗叹口气说:“无论真假,你现在也只能去山东了。
黄通判认定宋公明写反诗并害死了蔡府管家,要以谋反罪向朝廷申报。
你当着那么多人说宋江是你哥哥,这下也解释不清楚了。
如果回江州,不死也得脱层皮。”
李逵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好解释的,俺心中本来就是把宋江当哥哥!
如今我去山东投奔他,也比做个狱卒快活!”
戴宗道:“铁牛你虽然勇猛,但是心思太单纯,你独自一人行走江湖我放心不下。
我在山东郓城有一个老友,名叫吴用,足智多谋,隐身在东溪村做教书先生。
你若寻不到宋公明,可去投奔他,切莫西处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