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珠坠落的声响惊醒了洞府。李默睁开眼时,最先感知到的不是光线,而是发丝扫过锁骨时带起的涟漪。这种陌生的触感让她下意识抬手,却在看到手腕的瞬间凝固——素白如瓷的肌肤下浮着淡青血管,指尖还结着细小的冰凌。
"醒了?"苍老声音从云纹屏风后传来。
李默猛地坐起,冰蓝纱衣滑落肩头。胸前陌生的重量让她喉头发紧,慌乱中碰翻了床边的玉盏。当啷一声,七只白鹿齐齐抬头,琉璃般的眼眸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屏风后转出一面水镜。镜中少女青丝如瀑,眉心的冰纹正随着呼吸明灭。锁骨处盘踞着星砂绘就的图腾,随肌肉牵动流转出银河光晕。
"这...不是..."李默的嗓音清泠如泉,惊得她捂住喉咙。指尖触及的脖颈纤细柔滑,喉结消失的位置现在是一弯新月状的淡蓝印记。
老道拂尘扫过冰床,三百六十道冰棱瞬间凝成经脉图谱。"太阴玉髓为骨,玄冰灵息为肌。"他点向李默丹田,"那道白光与玄阴地脉共鸣,这是最契合天道的化形。"
李默踉跄着扑向水镜,冰镜却突然映出她原本的样貌。青年男子的虚影与少女身形重叠,像是隔着重纱的旧梦。"改回去!"她转身嘶吼,发间冰晶叮咚作响,"我是..."
"李默。"老道截断她的话头,指尖弹出一缕记忆流光。画面中白光茧正在地脉深处蜕变,阴阳二气如双鱼般纠缠重组。"魂灵本无相,你现在才是完整的形态。"
洞府突然剧烈震颤,却是李默失控的能量外泄。右手背的星轨纹印亮如炽日,九叶冰莲虚影在身后狂乱摇曳。七只白鹿化作流光没入她体内,勉强压制住暴走的太阴之气。
"仔细看。"老道并指点在她眉心,视野突然穿透皮囊。骨骼泛着玉髓光泽,血液中流淌着星辉,每处穴位都嵌着微型漩涡。"你当这是桎梏?"苍老声音震得灵台清明,"多少修士苦求千载,不得太体万一。"
李默突然发现能看见灵气流动。老道周身环绕着九重光轮,洞府石壁中封印着龙形暗纹,就连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带起冰晶尘埃的舞蹈。
"此身可纳三千道韵。"老道引着她看向水镜,镜中少女额间冰纹突然绽开,显出体内交织的金色法则锁链,"你穿越诸天沾染的因果,唯有用太阴之体的空明特性方能承载。"
李默跌坐在冰床上,腕间银镯发出轻鸣。无数记忆碎片突然翻涌:能量在经脉中横冲首撞,是太阴玉髓将狂暴转化为柔和的潮汐;魂魄即将溃散时,玄阴灵泉编织出新的灵枢网络。
老道取来玉壶斟酒,酒液在半空凝成冰雕的三十六重天。"可知为何无人敢来讨要这具道体?"他吹落檐角一片冰凌,"三日前西方佛国折了十二罗汉,北荒妖主断了本命尾翎——他们都想碰碰运气。"
壶中酒突然沸腾,映出几幅血腥画面:金身罗汉在冰风暴中化作雕像,九尾妖狐被冻住命火哀嚎求饶。李默这才注意到,老道腰间玉坠竟是用佛陀舍利串成的璎珞。
"现在坐在这里苦恼的,本该是魂飞魄散的李默。"老道弹指震碎冰雕,"而不是太体初成的..."
"等等!"李默突然抓住关键词,"你说三日?我感觉在光茧里待了千年..."
"玄阴地脉冻结时空,外界三日,于你确是九百载蜕变。"老道笑着展开卷轴,画中雪山正是他坠落之处,"现在那里叫坠星崖,你的白光余韵造就了新的修炼圣地。"
李默走到洞府边缘,云海之下隐约可见人群如蚁。凡人们在结界外跪拜,香火之气凝成肉眼可见的愿力流。她忽然察觉那些愿力正被自己丹田吸收,九叶冰莲因此绽放得越发娇艳。
"若变回男身..."她抱着最后希望转头,却见老道掌心托着团溃散的能量体——正是强行分离阴阳二气的后果。
"就像把融化的雪水变回雪花。"老道吹散能量体,"何况..."他忽然露出孩童般的顽色,拂尘扫过李默发梢。
三千青丝瞬间化作雪白,又在眨眼间转为焰红。瞳孔时而泛起碎金,时而沉淀成深海。"太体千变万化,执着于某种固定形态,岂不是买椟还珠?"
李默怔怔看着镜中不断变幻的倒影,某种明悟如破冰般涌现。当老道将她化作男身时,体内能量立即开始暴走;转回女身后,周天循环反而越发顺畅。
"看见了吗?"老道在她眼中种入道种,"不是这具身躯困住了你,是你过去的认知困住了道心。"
洞府外忽然传来凤鸣,却是九叶冰莲引来了天地异象。李默下意识掐诀,竟在抬手间凝出百丈冰凰。神鸟清唳震散劫云,羽翼扫过处遍地生莲。
"太体己成。"老道将玉简按入她眉心,"这篇《玄寰冰魄诀》,该是为你量身而作。"
李默在传承幻境中看到星河倒转,无数女修驾驭冰龙横渡虚空。当神识归位时,发间己自发结成太阴星轨状的发髻,举手投足间自带道韵。
"弟子..."她本能地要行礼,却被老道用罡风托住。
"因果未到。"老人身影逐渐虚化,"且去坠星崖了结尘缘。"话音未落,李默己被传送至云海之上。
山风掀起冰蓝裙裾,腕间银镯发出欢快嗡鸣。她望着结界外跪拜的人群,忽然觉得胸中块垒消退。丹田处白光与冰莲完美交融,凝成前所未有的太初玄冰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