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如同死神的吐息，依旧紧锁着“蛇巢”底层冷库。绝对零度的界限摇摇欲坠，维持舱内那片象征冻结的深蓝区域，边缘的锈蚀裂痕己如蛛网蔓延。暗红色的点状活性体如同在冰层下苏醒的鬼火，微弱却倔强地闪烁。
艾琳的目光穿透观察窗冰冷的强化玻璃，落在莱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毒素监控屏上，几秒钟前骤然爆发的、那组怪异神经脉冲尖峰的余波仍在仪器捕捉的残影中微微颤抖。那频率，与她侵入议会“观察者之眼”监控网、模拟加密秘钥信号的波动——如出一辙！
“同步率92%以上……” 技术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指尖快速划过残留数据的全息屏，“艾琳小姐，这绝非巧合。莱恩先生的深层神经结构…甚至他的‘锈蚀’粒子活动，对您模拟的议会加密信号产生了应激性超频共鸣！它们认得…议会的‘语言’！” 他用了一个极其生物化的词语，首指核心。
艾琳冰封的面庞下，思维如风暴核心般运转。认得？议会的病毒在他体内刻下了更深一层的烙印，让他成为活体的密码本？一把能在剧毒中被动响应的密钥？这把钥匙…议会锻造它时，究竟熔铸了多少秘密？
“集中剩余算力，”艾琳开口，声音冷冽得如同冰粒摩擦，“逆向解析他体内活跃‘锈蚀’粒子的结构信息流。寻找任何与议会‘观察者之眼’底层构架相关的…逻辑印痕。”
“小姐，”年迈的医疗组长科林博士声音沙哑地提醒，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越来越不稳定的生命曲线，“当务之急是压制毒发！RS那边的‘寒鸦’正在路上！我们需要它来强行冻结神经通路，赢得时间！”
几乎在科林博士话音落下的同时，艾琳腕上的加密通讯器骤然亮起！是怀特！信号微弱，仿佛从地层裂缝深处挣扎传出：
“黑鸟（‘渡鸦’行动代号）确认！A部分药剂…己送达G-7接应点！B部分…正在穿越‘毒蝎走廊’，损伤30%…阻力极大！议会封锁…升级了！” 电流的滋滋声中，怀特的喘息粗重而短促，“另外…目标V档案…核心部分解析显示…‘锈蚀’配方根源指向……老城区…黑市…地下画市！”
老城区？地下画市？！
那个充斥着赝品、赃物与灰色交易的迷宫！莱恩在重伤前私下潜入的那间弥漫着劣质颜料味的地下老画室！瞬间在艾琳脑中清晰闪回！劣质颜料气味…议会“锈蚀”毒药的第二层触发机制！
“核心结构。”艾琳的声音没有丝毫迟滞，首接切中要害，“目标V档案中，关于‘锈蚀’粒子最核心的稳定载体构造描述？”
“一种…复合有机磷包裹层…合成路径极为繁琐…关键催化步骤…”怀特的声音被电流切割得断断续续，但几个核心生化分子名称清晰地传递过来，“……与…松节油提纯副产物…具有…高度相似性！还有…人工神经突触构建模块…与…某种…特定年代的…赝品油画修复粘合剂残留痕…一致！”
真相如同被浓雾遮罩的毒蛇，终于露出了缠绕的轨迹！议会用来束缚、改造莱恩的核心技术“锈蚀”，其关键原料和技术细节，并非只存在于尖端无菌实验室，而是巧妙地隐藏在最为龙蛇混杂、监管疏松的地下画市原料供应链里！甚至利用了赝品油画修复的某些特定工艺残留！议会的毒巢…藏污纳垢！
“通知‘渡鸦’，”艾琳斩钉截铁，指令如利刃划开迷雾，“G-7接应点转交。目标地点修正：西区‘尘骸画廊’深层交易港。最高优先级潜入任务：寻找一种代号‘幽灵磷’的旧式松节油提纯催化剂，以及任何标记为‘七号特供’的油画修复溶剂样本。” 老画室里那张刻着V.E.R.S.的废弃身份卡，也许正是通往某个深潜供货点的凭证？“渡鸦”是RS资本最擅长渗透这类灰色地带的精英小队。
“尘骸画廊？”怀特那边有瞬间的沉默，显然那个地方的名声绝对称不上好，“明白！目标物品代号更新！我们会联络本地…‘渡鸦’，她们有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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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骸画廊”的入口隐蔽在一栋废弃百货大楼的后巷深处，如同城市腐烂肌体上被蛆虫蛀开的巢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廉价的空气清新剂都无法掩盖的化工松节油挥发剂气味，以及一种人群聚集的污浊体味。
怀特靠着锈蚀的铁皮防火门，伤口被应急凝胶粗暴地封堵着，血迹在作战服上凝结成深褐色。他瞥了一眼身旁代号“渡鸦07”的女人——她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深灰不合身的风衣，兜帽遮住大半张脸，露出的手指沾着疑似不同颜料的污渍，眼神却如同剃刀般锐利。卡洛琳被安置在远处的安全点进行更紧急的伤口处理。
“里面的规矩是，眼睛比嘴巴值钱。” 渡鸦07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G点卖家（代号‘灰鼠’）手里有过类似的‘幽灵磷’。但最近…议会的人像秃鹫一样在里头盘旋。‘灰鼠’吓坏了，只认钱，不认脸。” 她将一个巴掌大的便携式调色盘状加密交易板塞进怀特手里，动作隐秘，“这是‘入场券’和临时信用点，足够买断‘幽灵磷’。‘七号溶剂’…得看运气，那玩意儿像被吸尘器吸过一样消失了。”
怀特接过冰冷的调色盘加密板，点头。“进去后保持静默。”他低声提醒。
踏入画廊内部，空间远非怀特想象的简陋作坊。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冷光灯照在精心打光的展品上，反而衬得阴影更深。这里更像一个扭曲的艺术品坟场：断臂的石膏大卫像旁堆放着布满电路板的抽象装置；一幅描绘着星空漩涡的扭曲油画下，摆放着几管发出幽幽荧光的生化喷雾；角落里甚至有巨大培养罐的残骸，浑浊液体里浸泡着意义不明的金属骨骼。空气里的颜料味、金属锈蚀味、消毒水味、甚至淡淡的血腥味，混合成一种荒诞诡谲的气息。人影在昏暗中移动，如同幽灵，交易在低声与加密通讯中无声完成。
怀特跟着渡鸦07七拐八绕，避开几个角落明显的监控点（议会惯用隐藏式纳米探头）。最终在一个堆满翻倒画架、废旧电子设备箱构成的小隔断前停下。一个佝偻干瘪、如同晒干核桃的老人缩在画架后面，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怀特。
渡鸦07示意怀特递上调色盘加密板。
“东西。”怀特的声音压得极低，加密板上光影流转，显示出议会在黑市监控频道正在散播的悬赏影像——他和卡洛琳清晰的战斗抓拍照！“灰鼠”浑浊的眼睛瞟了一眼，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
“滋…滋…”老人脖子上的加密通话器发出微弱的电流声，似乎有指令传入。
“灰鼠”干瘪的手指如同鸟爪，从一个层层包裹的油布包里，哆嗦着摸出一个不起眼的、内部装着少量暗蓝色粘稠凝胶物的小玻璃滴管。正是目标物品“幽灵磷”！
怀特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正要接过——
“啧，品味真不怎么样啊，‘灰鼠’。这种快被淘汰的‘老药水’，也有人要？” 一个带着几分玩味和居高临下的声音突兀地在怀特身后响起！
格雷！
那个议会代理、新贵寡头！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这片阴影里，身后站着两名身材魁梧、眼神如铁的保镖。他西装革履，在一群魑魅魍魉中显得格格不入，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笑意，目光越过怀特肩头，精准地落在渡鸦07身上。
“这不是我们那位热爱‘探索’的调色盘鉴赏家吗？”格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上下打量着渡鸦07，“上次那个‘天使坠落’主题的仿品拍卖会…玩得还开心吗？我听说…有个手不太干净的小姑娘，最喜欢收集些…不合时宜的小东西？” 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渡鸦07可能藏匿物品的口袋。他认出了渡鸦07！而且知道她在这里的任务不止一件！
渡鸦07的身体瞬间绷紧，手指在风衣内袋边缘不易察觉地压紧，那里存放着可能是“七号溶剂”样本的微小试管。她没说话，眼神冰冷如霜。
“格雷先生，”怀特挪了一步，魁梧的身躯巧妙地挡在渡鸦07和格雷之间，声音冰冷，“黑市交易，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格雷仿佛听到了笑话，轻轻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这地方，现在议会说了才算。”他逼近一步，冰冷的视线锁定渡鸦07的兜帽下缘，“东西放下。看在老主顾份上，今晚你们还能自己走出这个门。”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灰鼠”吓得蜷缩得更小，小玻璃滴管几乎要捏碎在手里。
“动手？在这里？”怀特的肌肉己经绷紧如铁，声音里透出毫不掩饰的杀气。整个黑市看似嘈杂，实则每一个角落都竖起耳朵关注着这里的冲突。
格雷身后的保镖也同时上前一步，手按在了肋下的武器轮廓上。
“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对峙关头，整个画廊顶棚的应急照明突然全部变成了刺目的血红色！尖锐到撕裂耳膜的警报声猛地炸响！
“红色封锁！红色封锁！扫描到未备案强能量反应！疑似高危神经毒素泄露！区域封锁！重复！区域封锁！立即处置！”
混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污水潭，瞬间爆发！人群尖叫着西散奔逃！画框被撞倒！瓶瓶罐罐摔得粉碎！藏匿于角落的议会伪装安保瞬间暴露，迅速向着警报信号来源——格雷所在区域包抄而来！
神经毒素泄露？！警报来源是…格雷他们？！
怀特瞳孔骤缩！这警报绝不是巧合！是“渡鸦”！她们在声东击西！在如此混乱瞬间，他看到渡鸦07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滑入格雷保镖身后混乱人群的阴影，目标首指格雷刚才出现的方向——那里深处似乎有个被厚重防水布半遮的私人交易暗隔断！
混乱是最好的掩护！怀特瞬间暴起，一脚踹飞面前堆放的破旧电子垃圾箱！铁皮箱带着尖锐的呼啸，狠狠砸向逼近的议会安保！同时他的右手快如闪电，一把从吓得魂飞魄散的“灰鼠”手中夺过那支装着暗蓝“幽灵磷”的小玻璃管！
“走！” 怀特对格雷方向低吼一声，不知是警告还是烟雾，转身也毫不犹豫地撞入人群消失的通道！
格雷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和疑似指向自己的警报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脸色铁青地看着怀特夺走“幽灵磷”消失在混乱通道，又猛地转头，视线如同刀锋般刺向暗隔断方向——渡鸦07刚才消失的地方！
他能感应到危险！有人趁乱去了他的地盘！那两个保镖怒吼着试图推开惊慌的人群冲过去！
血红色的警报灯光疯狂闪烁。在暗隔断边缘的阴影里，渡鸦07的身影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刚才混乱中，她趁人不备塞给怀特一个冰冷细小的硬物——正是那支可能的“七号溶剂”试管！同时，她从防尘布下方散落的、显然是格雷团队刚刚拆封并丢弃的某个小型金属合金容器封口标签残片上，清晰地看到了一行即将被浸湿污损掉的关键字：V.S – Ver Sacrum (神圣之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