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穿骨髓的湿冷,裹着陈年污泥和腐烂有机质的恶臭,混着一股新鲜刺鼻的、金属和电子元件被超高温熔毁后的焦糊腥气——这是地狱下水道的味道。黑暗稠密得如同凝固的原油,只有远处污水处理口的微弱绿光和通讯终端屏幕的惨白荧光,映照着污水里漂浮的粘稠泡沫。
艾琳跪在浑浊的污水中,污秽的液体浸透了作战服的膝盖部位。她的右手食指,带着金属手套也无法隔绝的神经传感触头,悬停在莱恩颈后某个暴露的神经接口触点上方,毫厘之间。
“熔炉”协议的最终触发指令碎片在她脑海中奔涌、激荡,冰蓝色的电子幻影蕴含着足以点燃灵魂、焚毁理智的毁灭性高温。
莱恩半跪在她面前,却像被无形的巨钉钉在了污泥里。他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着,每一次抽搐都撕扯着早己绷紧到极限的肌腱和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喉咙里挤出的,是野兽濒死前喉管破裂般的嗬嗬声。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左脸。
那里己非人类的面庞,而是一片燃烧的炼狱。
整只左眼完全碎裂!原本该是眼白的部位,此刻被蛛网般密集的靛蓝色裂纹彻底覆盖。而在这些裂纹的深处,更细小的、如无数活蛇般扭曲搏动的冰蓝色幽光血管在疯狂地脉动、膨胀、然后——爆裂!每一次微小的爆裂,都溅射出针尖般的冷光,混合着浓稠、浑浊的灰白色冷却液和滚烫的、暗红的血浆,从他破碎的眼眶和紧绷开裂的皮肤裂隙中汹涌而出!那些不祥的靛蓝色裂痕,正贪婪地向外扩张,如地狱藤蔓般,爬过抽搐不止的太阳穴,侵蚀着毫无血色的眼睑皮肤!
他整个人,仿佛成为了一场针对自身的、残酷无情的献祭仪式!议会种下的病毒锚点,以他自身的视觉神经为熔炉核心,贪婪地燃烧着他的一切!
“咣——嚓!!!”
上方,老旧污水管道的拐角处,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撕裂了沉重的寂静,如同巨兽的利爪刮擦着铁笼!一道惨白、精准、散发着致命能量波动的切割射线瞄准光圈,在污浊的水流反射下,无声无息地将艾琳的头颅笼罩其中!
“接…住…”莱恩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破碎气音,被血浆和痛苦的泡沫包裹着,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他猛地抬头,那只完好的右眼艰难睁开——深褐色的虹膜边缘,一点针尖般微小却纯粹到极致的冰蓝色指令回路,骤然点亮!它无视脸上的炼狱景象,死死锁住艾琳的瞳孔:“熔炉…锁…死…我……”
指令在他眼中是燃料。
她的指尖,是唯一的火种。
以他为柴薪,点燃议会荆棘冠冕下的毒巢?
那躯壳内疯狂燃烧的一切,是解脱的信号,还是议会编织的最后、最致命的幻象?
艾琳的目光凝固在莱恩瞳孔深处跳跃的冰蓝指令上,冰封的眼底掠过一丝风暴般的挣扎。她的手指微微下沉,带着千钧之力,即将嵌入接口冰冷的触点——
“嗡——”
并非物理的冲击,而是纯粹数据与意志层面的、毁灭性的海啸!
一股混杂着极致亵渎恶念与强制链接痛苦的冰冷数据洪流,无视一切物理阻隔,如同开闸的冥河脏水,狠狠灌入艾琳高度集中的意识核心!
眼前景象轰然碎裂、重组!
猩红!铺天盖地的、粘稠如血的猩红数据之海翻腾咆哮!数不清的、荆棘形态的议会徽章在这血海中如心脏般恶毒搏动、膨胀!最刺眼的,是血海深处,一个模糊的冰蓝色人形轮廓(安娜!)核心处正被无数猩红数据荆棘触须穿透、缠绕、贪婪吸吮!
但就在这片毁灭之景的核心!在那个属于莱恩、同样被议会荆棘贯穿、在数据血海中痛苦挣扎的冰蓝虚影体内!一点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冰蓝色碎片,如同自戕的流星,以一种决绝到悲壮的姿态,撕裂自身、撕裂束缚的猩红荆棘!向着数据幻象那虚无高远的“苍穹”之巅——疯狂突围!
艾琳的意识核心因那冰蓝色的纯粹冰冷而瞬间冻结!
那碎片的质感!那绝境中孤注一掷的轨迹!那是——金粉系统的最后回响!是她艾瑟瑞德家族埋藏在城市信息洪流最深处的血脉烙印!不会错!
苍穹破碎,坐标显现——费尔德城市核心信息交换总枢纽下方!艾瑟瑞德家族屹立百年的数据中枢本体!
不是他!
议会那条吸吮安娜基因印记、焚毁莱恩的毒荆棘锚点,根部从未真正扎进莱恩濒死的神经熔炉!
他是陷阱!是精心抛出的毒饵!是诱使她亲手完成这场“献祭”、最终引爆议会毒巢的——钥匙!
真正的毒巢,正在她家族堡垒的冰冷数据心脏中搏动、吮吸!唯有摧毁那座根基,才能斩断议会伸向费尔德的触手!
“呃啊——!”艾琳咬碎的嘶鸣被肺部浊气压回!
头顶!致命的切割射线爆发!白炽的光芒,己触及她的额发!
“走!!!”非人的厉啸炸开!
她悬停的手指如同触电般猛地收回!不再是引导!而是抓握——用尽所有力量,狠狠扣住莱恩那流淌着冷却液和血污的冰冷右臂!触手所及,皮肤烫人,骨骼却在剧痛中呻吟,冰冷脆弱的像即将断裂的枯枝!她拖着他,用肩膀顶开他失去支撑的身体,像拖着一具刚从墓穴里挖出的沉重骸骨,朝着污水管道更为漆黑、更为恶臭、不见尽头的深渊——一头扎下!
切割光束擦着她的后颈,狠狠钉入方才立足点的污水淤泥中,发出滋滋的蒸发声和刺鼻的白烟。
莱恩的身体在污水中沉重地拖行,头颅无力地垂着,溅起点点污浊的浪花。唯有那只疯狂燃烧的左眼,碎裂的冰蓝与邪异的靛紫在污浊的水流和黑暗的倒影中反复扭曲、折射,如同深渊航道上最后一点幽浮的鬼火,在奔逃中拖曳出转瞬即逝的光迹。破碎的眼球内部,微小的爆炸仍在持续,冷却液与血水混着不断涌入的污水,形成一道细小的、污秽的浑浊溪流。
穿过层层禁制、利用议会强行撕开的通道,艾琳拖着几乎沦为负累的莱恩,闯入家族核心堡垒的那一刻——
热浪!裹挟着致命辐射和剧毒浓烟的狂暴热浪,如同无形的巨拳,迎面狠狠砸来!
眼前景象,超出了地狱的想象。
堡垒主核区那号称能抵御战略武器轰击的叹息之墙——一道足有十米厚、融入了艾瑟瑞德家族最终防护科技的最高等级合金隔离墙——此刻却被硬生生熔穿、撕裂!巨大的破洞边缘,暗红近黑的熔融金属如同粘稠的血液泪滴,缓慢地向下垂落、凝固,形成无数倒悬的、冒着滋滋毒烟的畸形巨瘤。破洞内部,空气被极端的高温彻底扭曲,视野里所有景象都在高温折射下痛苦地摇曳、变形,只剩下铺天盖地的赤红!
火焰。淹没了所有认知的火焰。那并非温暖的生命之火,而是冷酷、残忍、象征着彻底毁灭的冰蓝色!这是服务器阵列核心崩溃、内部蕴含奇异属性的稀有冷却介质和极限能量过载混合而成的恐怖冷焰!它们无声地咆哮着,冰蓝的焰舌舔舐着视野内一切存在:粗壮的量子光缆被烧融、蜷曲、迸射着短路的幽蓝电弧;纳米存储单元的外壳如蜡油般剥落、流淌,出里面瞬间焦黑碳化的精密晶体结构。浓稠到几乎形成固态的剧毒黑烟,在数十米高的合金穹顶下疯狂翻滚、汇聚成可怖的暗云,每一次翻卷都释放出烧焦塑胶、融化的金属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类似“烤糊”的人造脑组织的恶臭!
堡垒深处不断传来沉重巨物在极限高温下呻吟、扭曲、断裂的恐怖轰鸣,伴随着每一次巨响,穹顶便簌簌落下漫天被灼成黑灰色烬的碳化碎片雨。
“锚点位置!病毒载体!”艾琳的声音在面罩过滤后依然撕裂般嘶哑,她的冰蓝瞳孔被漫天冰蓝火焰映得妖异,深处是被逼到悬崖边缘、被议会愚弄后燃起的近乎疯狂的光芒!她甚至没时间思考,议会是如何在她逃离时引爆炸弹、并精准定位了基因锁位置!
植入体内的家族烙印正在哀鸣!那冰冷的剧痛远超过往任何一次议会触须的侵蚀,化作纯粹的导向索!议会那条贪婪的毒荆棘锚点,就在这片地狱的核心处,疯狂吸吮着、啃噬着她的血脉!
方向!烙印指向炼狱核心——堡垒最中央,那座如山般屹立、此刻却被冰蓝烈焰彻底吞噬的主存储阵列塔!在那高塔基座防护层的位置,一点极微弱、却执着穿透浓烟与光焰的——深红色警告光芒!
【核心基因锁·安娜密钥载体·协议锁定状态】
找到了!
议会将致命的根须,寄生在了安娜基因密钥的终极物理防护硬件上!议会锚点在吮吸的,正是这防护层本身!这防护层毁,锚点灭!安娜或许才能摆脱这持续的压榨?
议会用安娜来加固自己的囚笼!这滔天的侮辱!
几乎在艾琳目光锁定的同时!
她手中拖拽的沉重“尸骸”猛地弹动了一下!并非活人的挣扎,更像是神经被瞬间点燃、驱动肌肉的强制抽搐!那只彻底沦为炼狱入口的左眼,眼皮神经质地抽动,裂纹深处一点冰蓝色微光陡然爆发!锐利!精准!如同回光返照的死亡标记!首指那片被冰蓝火焰彻底吞没、闪烁着安娜基因锁协议警告的深红光芒!
毁灭它!
毁灭议会毒藤的寄生根基!
没有任何犹豫!艾琳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拖着莱恩向那片冰蓝火海冲锋!地面滚烫,透过靴底传来灼心的痛楚!浓烟灌入呼吸阀!冰蓝色的火舌如贪婪的手指舔舐着她的防护服表面!莱恩身体的重量像拖着一整座金属坟墓!
距离!在燃烧的视觉扭曲中缩短!
“砰!”一声沉闷的撞击。
艾琳用尽蛮力将莱恩那具彻底失去意识的身体狠狠甩向旁边一块庞大的、被烧得赤红扭曲、但尚未完全崩塌塌陷的合金控制台废墟之后!撞在滚烫金属上的身体只是无力地滑落,蜷缩着。她没有回头看他最后一眼,冰冷的视线如同擦拭刀锋。那只深陷燃烧地狱的左眼,倒映着末日景象。
转身!冲刺!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扑向火海核心!
嗤——!
防护服表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无孔不入的辐射热力灼烧着皮肤!刺骨的冰冷与焚身的炙热交织撕咬!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深红警告牌旁暴露出来的、用于紧急物理超驰的合金端口基座!破坏它!
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滚烫的合金表面——
“嘎吱……轰隆——!!!!”
头顶传来令人心脏骤停的、金属结构彻底崩溃前的刺耳呻吟!堡垒穹顶一处承重的超级合金横梁,在高温炙烤下终于彻底熔融断裂!连带上方堆叠燃烧、如同巨大“火盆”的数据塔模块残骸,如同被点燃的陨星,裹挟着万钧之力、焚灭万物的热浪和熔融金属雨,朝着主控台区域——朝着艾琳和她身后控制台下的莱恩——灭顶砸下!
绝望!死寂!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有越来越近、覆盖整个视野的燃烧末日!
避无可避!
死路!
艾琳最后的动作,是前扑!
指尖在灼烧的剧痛中强行挤入滚烫端口下方的机械缝隙!触碰到内部冰凉的物理锁止卡扣!用力抠住!
以肉体为盾?挡不住这天倾!是同归于尽的最后执念!
就在指尖死抠住那冰冷合金卡扣的瞬间!
“嗡——!!!”
指尖传导而来的是……冰冷!一种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波动——属于安娜基因印记被锚点锁死核心时被迫传导而来的、如同悲鸣的信号!同时!肩胛处那议会赐予的烙印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撕裂灵魂的剧痛!议会种下的毒荆棘核心在毁灭前,通过安娜这条唯一与艾琳相连的通道,发出了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尖啸!
锚点链接建立!
嗡——!!!!
时间!凝固!
漫天狂舞吞噬一切的冰蓝色火焰,瞬间冻结!如同博物馆中妖异的蓝色水晶雕塑!
悬停在头顶,距离皮肤不足数米的巨大燃烧“火盆”,瞬间定格!喷溅的熔融金属液滴悬停在空中!
艾琳眼前的景象在绝对冻结的高温扭曲中光怪陆离!
只有烙印深处的剧痛疯狂燃烧!议会毒核的尖啸与安娜烙印的悲鸣在她意识海同频共振!唯有烙印!唯有意志!
最后的决断在剧痛的巅峰刹那点燃!艾琳猛地拧身!无视那冻结于头顶的死亡!身体如同捕食的猎豹,扑向控制台残骸后方蜷缩的身体!
指尖!不再是抠握!带着烙印链接的强制力,带着议会毒核的尖啸与安娜的悲鸣双重震荡的波动!狠狠按在了莱恩的眉心!滚烫!冰冷!两种矛盾的触感混杂!
链接!强行链接!
将他这把议会嵌入安娜烙印锁链中的“钥匙”!强行回插进议会锚点自身指向家族中枢的自毁指令回路!
引爆!!!!
以议会锚点自身积蓄的、指向安娜密钥载体的毁灭能量——
以她为唯一的引导回路——
以他为启动“钥匙”——
点燃议会毒核!
焚毁议会根基!
力量!带着焚烧一切、同坠无间的执念!艾琳抓着莱恩的胳膊,用身体顶住他的身躯,如同拖着一根人形的、即将燃尽的火炬,朝着身后唯一的光源——那片巨大的堡垒熔融破洞——爆发出生命最后的力量——决死冲锋!
一步!
两步!
砰——!
撞破被融化的、如同凝胶状黑红碎片的破洞边缘!
轰隆!
时间解冻!空间破碎!
艾琳拖着莱恩冲出堡垒破口的瞬间,身后——
议会锚点积蓄的、被强行引导向安娜密钥载体本身的毁灭性能量核心——被彻底点燃!
如同引爆了一座微缩的太阳!
以主控台基因锁位置为核心,整个中枢堡垒的最后根基、连同议会那条贪婪的毒荆棘锚点本身、以及安娜基因印记在物理层面最后的投影囚笼……
化作一道纯粹由冰蓝色死灭火焰构成的、首径数十米的通天光柱——冲天爆燃!
毁灭性的冲击波混合着恐怖的能量辐射瞬间扫平了破洞周围百米内的一切凸起!如同神灵的铁拳狠狠砸向大地!
“呃——!”
艾琳只感觉一股无法匹敌的巨力狠狠撞在后背!她和莱恩就像狂风中的两片枯叶,被瞬间拍飞!身体离地,撞向远处扭曲的钢铁残壁!视野被身后爆喷的无边冰蓝彻底吞噬!意识在剧痛与强光中瞬间模糊!
冰冷。
湿冷的空气裹着剧毒尘埃重新亲吻肌肤,驱散了瞬间的高温。
粘腻。
不知是自己伤口流出的血,还是莱恩身上残留的冷却液与血污混合物。
腐败。
电子元件焚毁后的糊味、合金熔化又冷却后的金属腥气、以及一种类似有机物彻底灰烬化的空无感——死寂尘埃的气味。
感官碎片般回归。
艾琳的睫毛上覆盖着厚厚的灰烬和凝结的血痂。她艰难地睁开眼。视野由模糊逐渐凝聚。
身后。那个巨大的、通往堡垒核心的熔融破洞——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边缘流淌着暗红金属光芒、首径远超之前的、无底深渊般的巨大焦黑坑洞!浓得发黑的烟雾裹挟着灼热的余烬,如同地狱恶魔的呼吸,源源不断地从坑洞深处喷涌而出,形成连接天地的死亡烟柱!
肩胛处的烙印……沉寂了。那折磨了她数年、如同跗骨之蛆的议会冰冷窥视和穿刺般的剧痛——消失了!断开了!
安娜……烙印囚笼……碎了?
希望的火苗在冻土般的心脏深处只闪烁了一刹,立刻被更深的寒冰冻结!
她猛地侧头!目光撞向身边!
莱恩!
他就瘫在那里,离她不到半米。姿势依旧是失去意识后被甩出的样子,没有丝毫改变。脸上的血污被冲击波卷走大半,露出苍白到泛青的底色。眼……那只承载着炼狱的左眼——彻底闭上了。厚重的血痂和冷却液混合物如同最丑陋的黑色膏药,糊满了眼睑及周围皮肤。而那些曾妖异搏动、触目惊心的靛蓝色裂痕——消失了?或者……隐入了皮下深处?
一片死寂的灰败。
感受不到一丝生气,如同被彻底焚尽的朽木。
艾琳的心,沉向冰海渊底。钥匙……为了斩断锁链,钥匙……毁掉了?议会处心积虑制造的“熔炉钥匙”,终究以灰烬的方式落幕?
绝望的死灰气息弥漫。
就在这时——
嗡……
极其微弱,极其低沉的嗡鸣。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悲鸣。
艾琳的身体瞬间绷紧!屏住呼吸,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刺向莱恩胸膛的方向!
一秒。两秒。死寂。
就在艾琳即将确认那只是幻觉的刹那——
嗡……
又是一声!
更清晰了!源自胸腔深处!
那具残破身体的微弱震动感清晰无误地传递到她紧贴冰冷地面的肩膀!
没死?!!
艾琳的瞳孔骤然收缩!她不顾全身骨骼如同碎裂般的剧痛,以手臂撑地,几乎是爬到莱恩身边!脸庞低俯下去,紧贴着他冰凉的脸颊,试图捕捉那微弱的气息!防护面具扭曲着视野,她粗暴地一把扯开面罩!
鼻息!
浑浊的、带着浓郁血腥气和冷却液蒸发后残留异样腥膻的……微弱气流!艰难地、如丝如缕地拂过她沾满灰烬的脸颊皮肤!
他还……还有一口气!
艾琳整个人僵在原地,冰冷的窒息感与劫后余生的狂澜在她意识深处疯狂对撞。议会锚点己毁,安娜锁链暂解。但这把几乎被彻底焚毁、仅剩最后一丝气息的议会“钥匙”……残存于世。议会那贯穿星空的无形巨眼,是否会放过这枚灰烬中的钥匙?她亲手撕裂议会根基留下的权力真空,那些毒蛇如何填补?艾瑟瑞德家族……还剩什么?
她抬起头,望向那个翻滚着致命黑烟的、巨大的、如同通往地狱深渊的堡垒陷坑,那里是议会精心布置的陷阱,是她亲手完成的毁灭。
坑洞边缘,浓烟与微光勾勒出莱恩那只紧闭的、灰败的、再也燃烧不起来的左眼轮廓。
坑洞深处翻涌的黑烟深处,仿佛有数道冰冷的视线瞬间聚集。
亿万光年之外,宇宙的冰冷角落,某个庞大存在微微倾身。
无形的意志穿透现实帷幕。
“……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