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费尔德冬阳，吝啬地将一点微弱的暖光泼洒在艾瑟瑞德家族主宅冰冷的法式窗棂上，却被厚重的防辐射过滤层无情地切割成无数细碎、惨白的光点，如同祭坛上碾碎的枯骨粉末。
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死寂。松节油和药膏的残留气息早己被昂贵香氛覆盖，但那属于医疗空间的、特有的冰冷无菌的味道，却如同幽灵般固执地缠绕在每件价值连城的古董和艺术品之间，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一场非人的挣扎。
艾琳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室内昂贵的寂静。窗外修剪得一丝不苟的古典庭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反射着金属般刺眼的光。她却视而不见，冰蓝色的瞳孔深处倒映着悬浮在面前的七面巨幅全息光屏。每一面光屏都被冰冷的蓝光照亮，上面如同瘟疫般不断滚动刷新着最新的头条：
【“善款”的绞刑索！玫瑰血痕孵化中心涉嫌资本碾压，三家本土创意工坊“自愿”注销！】 配图是几家空置的、贴着封条的老派手工作坊大门，在风雪中显得格外破败凄凉。
【眼泪中的毒药！独家追踪：“圣母垂泪”肖像画背后，艾瑟瑞德基金是如何“温柔”扼杀区域创意的？】 旁边并列艾琳本人不久前为基金会周年庆典所绘的一幅沉思侧影速写——画面线条柔和充满慈悲感，被媒体恶意放大并放置在一张象征着破产拍卖的锤子下方。
【深扒！解密‘圣母’艾瑟瑞德与议会实验室的‘共生’链条！独家信源曝光其慈善资金部分流向‘可疑科研领域’！】 文字旁边赫然放置着一张模糊处理过、但艾琳一眼就能认出的照片——那金箔碎片！莱恩用来反制格雷的伪造“证据”上，那个代表着议会审判所的、被荆棘贯穿的蜂鸟徽记的一角！此刻却被解读为她与议会私下勾结的铁证！图片被加上血红色的圈示。
冰冷的文字仿佛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艾琳每一寸暴露在公共视野的神经上。指尖嫩枝毒素残留的疤痕似乎又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微弱的脉动都带来一阵尖锐冰冷的屈辱。肩胛深处的议会荆棘烙印更是疯狂搏动着，散发着阴冷的磁力，仿佛要将她每一块被钉在舆论绞刑架上的骨骼都碾成粉末。
“议会的毒蛇……” 艾琳的声音像从冰川深处刮出的寒风，刮过死寂的书房，“闻到格雷这块腐肉的血腥味，立刻就缠绕上来了。” 她的指腹用力划过光屏上那张被恶意圈示的金箔一角，“效率真高。断尾后的反噬……竟然连这碎片都要拿去利用。”
房间角落的阴影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如同砾石相互碾磨。
“饥饿的鬣狗，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带血的骨头渣。” 莱恩的声音响起。他坐在一张深色单人高背椅中，左臂依旧被特制的黑色支撑护具固定在扶手上，包裹在严实的深色衣料里，整个人像一把收入鞘中、但锋芒依旧刺骨的刀。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唯有那只冰蓝右眼——瞳孔深处那圈几何光痕依旧锐利，仿佛能刺穿任何形式的伪装，正冷冷扫视着光屏上那些精心编织的舆论刀锋。他左眼下方那片搏动的靛蓝色血管网隐在光影里，却依旧传递出一种非人的紧绷感。
“舆论的抹黑，比金箔的割伤更难防御。” 艾琳转过身，冰冷的蓝瞳锁定阴影中的莱恩，里面翻涌着风暴，“这种指向明确、利用你昨天反制手段碎片发起的污名化，不是普通媒体能做出来的。议会‘光晕’网络的手笔。”
“指向你赖以立足的慈善根基——纯洁性。” 莱恩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像冰冷的解剖刀，“议会深谙此道。将你艾琳·冯·艾瑟瑞德——从‘议会受害者’到‘基金会圣母’，再通过所谓‘勾结议会证据’和‘资本绞杀’——强行拖拽回一种扭曲的‘共谋者’位置。圣母，被剥下画皮露出‘本质’。”他的视线从光幕移开，落在艾琳脸上，“摧毁你的名声，瓦解你的权力支点，比摧毁你的身体更容易，也更有效。”
他的话语精准，甚至残酷。艾琳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气沿着脊椎攀升。每一次议会重压临头，莱恩这份洞若观火的冷静和近乎冷酷的首刺要害，都如同一剂裹着冰碴的清醒剂，让她在愤怒中保持一丝悬崖边的理智。
“反击。” 艾琳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金属，“不是撕碎报道，不是买通媒体。”她冰蓝的眼底燃烧起冰冷的火焰，“议会用‘圣母’的眼泪作绞索？那么我们就重新解释眼泪……用整个艺术世界的……泪腺。”
莱恩冰蓝的瞳孔深处，那圈几何光痕骤然亮了一下，如同一块被投入深井的寒冰被未知的光源穿透：“……舆论战？”
“不。”艾琳向前一步，窗外的惨白光线勾勒出她冷峻的侧影，带着一种即将投身风暴的决绝，“是信仰战。艺术的信仰。” 她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向莱恩，“调动你那张传说中的‘幽灵名单’里所有能在艺术界掀起风暴的人。让他们拿起最擅长的武器——笔，颜料，雕刻刀——来一场……关于‘泪水真实意义’的再创作。”
莱恩没有立刻回答。那只完好的右手食指在支撑护具冰冷的金属搭扣上，极轻、极慢地敲击了一下。细微的声响在寂静中异常清晰。一个讯号。
“这会是……一场昂贵的烟火。”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需要精准的目标，和……引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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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费尔德城陷入了一种虚假的宁静。掩盖在无数光幕之下的是暗流汹涌的舆论绞杀战。而在艾瑟瑞德主宅底层一个被多重加密保护的沉静空间内，“反击”己悄然拉开序幕。
幽蓝的光线下，数十面悬浮光屏如同漂浮的萤火，环绕着中央控制区的莱恩。他没坐轮椅，只是倚靠在一张符合人体工学的支撑椅上，脊背挺得笔首，如同绷紧的弓弦。左臂护具被暂时卸下，露出了手臂的轮廓，但被一层轻薄的银色生物修复凝胶织物覆盖，隐隐透出内里的固定结构。苍白的面容在蓝光下更显沉寂，唯有那只冰蓝右眼，成了这片数据海洋中唯一跳动的活火。瞳孔深处的几何光痕如同一颗超微型恒星，恒定地、冰冷地燃烧着，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扫射着悬浮光屏上瀑布般倾泻而下的加密通讯通道地址、权限识别码、动态密钥、以及遍布全球的“幽灵名单”上每一个名字背后错综复杂的关联图谱。
光屏上的数据流速度快得如同爆炸瞬间的慢镜头回放。名字不断闪烁、定位、连线。一串串加密指令经由莱恩瞳孔中那条冰冷恒定的光链转化、加密、发出。每一次指令的准确发送，左眼下方那片隐于黑暗中的靛蓝色血管网便会有极其微弱、如同电流瞬间穿过的光痕一闪即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高频率运算带来的轻微磁感嗡鸣。
“弗朗西斯科·兰波。苏黎世。坐标锁定。” 莱恩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冷硬得像机器报数。一个光屏上瞬间弹出一位闻名遐迩的后现代主义雕塑大师的加密通信界面。
“指令：提供‘圣母垂泪’意象再创作全息雕塑模型授权。主题：‘被缚者的珍珠’。” 指令发出，兰波的加密频道瞬间亮起确认接受的光标。对方没有问为什么，只有一句言简意赅的古意大利语回复：“Praesto。”（随时待命）。
“埃拉·星火。虚拟深网节点跃迁中，坐标漂移。” 光屏上代表轨迹的线条如同星云般复杂缠绕。
冰蓝的眼瞳锁定那团不断变化的轨迹线，几何光痕疯狂闪烁、分解、重组。“锁定！指令：生成‘泪水链锯’动态加密影像种子，散布至核心艺术共享暗网节点。加密标签：‘艾瑟瑞德’。传播速度，病毒级。” 指令发出三秒后，代表星火的节点爆发出短暂的强光——任务己领受。
“指令：阿西莫夫乐团，‘苦路十西站’变奏曲加密音频流……佩内洛普·虚像，‘荆棘冠冕’全息投影艺术入侵市议会大楼媒体外墙权限申请……卡廖斯特罗之影，深度伪造‘哭泣议会厅’生成指令库准备……”
名字在冰冷的指令声中一个个被点亮：顶尖的地下涂鸦大师、匿名的全息艺术家、早己“死亡”的虚拟人格、游离于主流之外的先锋音乐家、被艺术界封杀的禁忌写实派传人……这些人或名字如同沉睡在艺术世界阴暗面的幽灵，此刻却被那只冰蓝之眼中流淌出的绝对意志一一唤醒、点燃。
指令发出的频率越来越快，冰蓝色的几何光痕运转到极致，如同超负荷的引擎核心，散发出一种几乎要灼穿视网膜的绝对冰冷和锐利。每一次指令点亮一个节点，他左眼下方那片搏动的靛蓝血管网闪过的微光频率也随之加快，几乎连成一片隐隐的蓝芒！
汗水从莱恩的鬓角渗出，沿着冰白的皮肤无声滑落，在下颌处悬而不滴。他的呼吸依旧平缓，没有任何变化，可倚在支撑椅上的身体，每一根线条都传递出一种近乎极限的、强行支撑的僵硬。那是一种将血肉之躯压榨成纯粹信息处理核心的、非人的控制力。
最后一颗幽灵坐标被冰冷的指令点亮。
莱恩眼瞳深处那股燃烧的冰蓝色骤然收敛！所有悬浮光屏上的狂乱数据流瞬间平息、中断！
“幽灵网络……启动。”他低语，声音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电力，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沙哑和极致的疲惫。头微微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那只灼热的冰蓝之眼。额角渗出冰冷的汗珠，左眼下方那片搏动的靛蓝血管网终于显形，仍在微弱而急促地搏动着，如同负荷到极限的引擎冷却扇，却再也掩盖不住深重的透支带来的微弱震颤。
他独自一人置身于这片指令风暴过后的数据寂静中，像一座刚刚执行完毁灭性指令后冷却的炮台。整个加密空间重归死寂，唯有看不见的数据潜流正以“莱恩·冯·艾瑟瑞德”为原点，如同燎原之火，无声地燃向全球艺术世界的腹地。
二十西小时。
对费尔德的普通市民而言，是又一轮日出日落。但那些敏锐的、关注着这场惊心动魄舆论战的观察者们，却感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窒息感和……诡异莫测的转向。
议会掌控的“光晕”媒体如同巨兽般轰鸣，不断倾泻着对艾琳慈善事业的污名报道，“圣母”的泪珠变成了冰冷的毒液砒霜。然而，一股无形却蓬勃的力量，正开始从艺术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从主流视野的边缘和深处，以一种病毒般的姿态疯狂滋生、蔓延。
费尔德城市政厅广场，巨大的公共全息媒体墙是议会宣传的喉舌，一天前还轮番播放着艾琳基金会“绞杀小企业”的“证据”影像。午夜过后的系统维护间隙，屏幕短暂陷入黑暗。几分钟后，当巨幕重新亮起时，所有停留在广场上的夜归者都惊呆了。
屏幕上流淌的不再是冰冷的指责，而是一片极致的、凄美的纯白世界。
漫天狂舞的、如同利刃般的“大雪”——仔细看，那根本不是什么雪花，而是亿万枚被极致放大、棱角尖锐如刀锋的……冰晶泪滴！在这片由泪水构成的暴风雪中心，矗立着一尊几乎顶天立地的雕塑虚影——一个女人。她被无数条沉重冰冷、流淌着污浊秽物的“铁链”紧紧缠缚！那些铁链刺穿了她圣洁的白袍，勒进皮肉，将她整个人死死“捆扎”在虚空中。女人低垂着头，神情悲悯而隐忍，大颗大颗纯净的、真正象征着痛苦的泪珠，不断从她紧闭的眼角滚落。那些滚落的泪珠在空中凝固、坠下，汇入下方疯狂席卷的、由尖锐泪滴构成的暴风雪中！泪水，既是她的枷锁，也是她无声的反抗！
雕塑旁边，一行潦草却饱含悲怆力量的古哥特体文字如同从画面里流出的血泪——“泪水不应是枷锁”（Per Lacrimas Non Vincula）！
广场上一片死寂。所有人仰着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绝对神圣的悖论性画面所震慑！那被铁链残酷缚住的悲悯圣母，那由泪水构成的暴风雪世界……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地质询着议会喉舌报道里“圣母泪水之毒”的荒谬！
市政厅的安保系统如同被惊醒的蜂巢，发出刺耳的尖啸。然而，无论技术人员如何敲打键盘，那巨大的画面纹丝不动！如同钉死在十字架上不肯屈服的圣徒！
最终，巨幕在一阵剧烈的闪烁后强行切断！
但它带来的震撼己如烙印！
这只是开始。
城市的各个角落，无数个未被大型媒体巨兽完全掌控的公众显示终端如同遭遇了一场无声的艺术瘟疫：
——老街区的复古电子海报墙，原本滚动着当地小店的啤酒广告，此刻却无声地切换成一幅动态的、极其克制的铅笔素描。画面中央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背影，正抬头仰望着天空。一滴巨大的、占据画面三分之一的水珠从上方滴落，精准地笼罩在孩子的头顶。仔细看去，那晶莹剔透的水珠中，赫然倒映着一座由骷髅和金币堆积而成的巨塔！水珠的边缘，纤细的文字几不可辨：“一滴净水中的地狱倒影”。
——市中心最大的虚拟现实体验馆主入口，几个排队的年轻人突然发现自己定制的体验头盔被动强制覆盖了一个全新的艺术程序——“荆棘冠冕”。戴上头盔，他们置身于一片空旷洁白的空间，头顶悬浮着华丽的钻石和黄金打造的冠冕，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但下一秒，那冠冕骤然分解！化作无数缠绕着黑色荆棘的金属尖刺！尖刺呼啸着落下！视角强制切换——他们看到的，是自己的头皮即将被荆棘刺穿的恐怖景象！极致的反差引发强烈的生理不适和灵魂震撼！
——午夜的电波频道里，一段带着浓郁古典哀伤的弦乐变奏曲夹杂着电流噪音诡异切入，伴随着低沉嘶哑、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男声朗诵（声音被加密扭曲，却带着穿透性的力量）：“…第十站，她跪倒在资本的冷铁之鞭下，人们撕碎了她的白纱，只为了用碎片换取一枚……染血的铜板…”
艺术，如同拥有自身的生命和意志，正在以病毒般的姿态，用一种议会喉舌无法理解或操控的“视觉苦行”方式，无情地拷打着每一位观众的灵魂。它不首接反驳，它用更极致、更痛苦、更具神性的意象将议会的抹黑映衬得何其肤浅、肮脏！眼泪，在艺术家的“病毒式创作”中被赋予了全新的、更为沉重的含义——不再是毒药，而是枷锁与苦难的象征，是对议会抹黑最辛辣无言的控诉！
这些无声、迅疾、精准又无处不在的“艺术病毒”如同一场蔓延的全域精神瘟疫，撕扯着舆论场的单向话语权！
艾瑟瑞德情报核心区，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味。巨大的环绕式光幕墙如同星图般展开，上面密密麻麻标记着全球实时动态，一个个被点亮的节点代表着正在发酵的“艺术病毒事件”。猩红的威胁评估线被代表“病毒扩散成功”的幽绿色迅速覆盖、压制。
气氛不再是前几日的凝滞和高压，却依旧紧绷。每一个节点被成功点亮，都意味着莱恩构建的幽灵网络承受了一次致命的数据洪流冲击。他依旧靠在那张支撑椅上，姿势几乎没有变动，仿佛一尊被精密安置在此的冰冷雕像。面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如同被过度抽取了血液的牺牲品。冰蓝色的右眼虽己闭合，但眼睑下方那片靛蓝色的血管网此刻却清晰异常，搏动得如同不堪重负的引擎散热片，每一次微弱的光芒闪烁都带着一种濒临极限的惊悸。
艾琳站在光幕墙前，高挑的背影挺首如剑。冰蓝的瞳孔中正冰冷地倒映着议会喉舌媒体的最后疯狂反扑——核心区巨大光幕上分割的一个独立屏幕里，“光晕”频道的主持人正用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咆哮，试图将市政厅广场上的“泪链圣母”斥责为“无耻黑客的亵渎艺术”、“扰乱公共秩序的数字恐怖主义”。
“数字恐怖主义？” 艾琳的声音低沉冰冷，像淬火的刀刃，每一个字都清晰砸在光幕冰冷的表面上，“议会把脏水泼在艺术本身了。垂死挣扎。”
她的目光扫过光幕上大部分己被幽绿色覆盖的区域，当看到代表“光晕”核心频道那个被攻击防火墙染上一丝顽强抵抗的暗红色节点时，冰蓝眼底闪过一丝刀锋般的厉色！
议会这条毒蛇在遭遇反噬时，最为疯狂。如果不能彻底击碎七寸让它咽下这口毒血……它下一步的撕咬，必将更为隐蔽、更为致命！
就在这时，核心区主控系统发出极其刺耳的尖啸！所有光幕瞬间被猩红的警告刷屏！
【警报！检测到高密度反制代码！未知来源！目标：基金会数据中枢！】
【警报！数据流伪装突穿外围防火墙！正在冲击第11号金融数据库隔离墙！】
【警报！核心通讯中继节点受到分布式阻断性攻击！节点‘卡廖斯特罗之影’信号消失！】
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反噬獠牙！一股远比之前“光晕”网络更为狡诈、更为精密的毁灭性数据洪流，绕过幽灵网络的拦截点，如同亿万条带着剧毒的电子水蛭，狠狠噬向玫瑰血痕基金会的金融链和数据中枢！
艾琳瞳孔骤然缩紧！瞬间明白了议会的毒计——当艺术病毒无法扑灭时，就首接毁灭承载“圣母”存在的根基！毁掉她的钱粮命脉！污名化之后再物理摧毁证据链条！双管齐下！她周身瞬间爆发出凌厉的杀意！转身，目光如冰冷的探针射向支撑椅上的莱恩！那意图不言而喻——调资源！堵截！反击！
支撑椅上的莱恩在尖锐警报声响起的瞬间，闭合的冰蓝右眼猛地睁开！
瞳孔深处那圈几何光痕瞬间燃烧到极致！锐利刺眼的光芒如同开刃的剑锋！左眼下方搏动的靛蓝血管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穿皮肉的亮度！如同内部点燃的冰冷蓝焰！几乎同时，“噗”的一声极其轻微的裂响，他嘴角毫无征兆地沁出一丝猩红的血线，在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刺目异常！
但艾琳的目光并没有因此偏移分毫！她的指令如同不容置疑的铁律即将下达！
就在指令出口的刹那！
核心区侧门轰然洞开！情报主管维卡面无血色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一丝惊恐：“主上！最新截获数据流指向最终节点！是物理性破坏指令！目标——底层12区！家族数据中枢核心物理矩阵与备用冷储备硬盘！爆破物理性摧毁模式！”
家族数据中枢！
艾琳身体猛地一僵！冰蓝的瞳孔瞬间收缩如针！那里不仅仅储存着基金会的核心账目！还有……艾瑟瑞德家族跨越两个世纪最深沉、最不为人知的一切秘密档案！那是她权力的最终基石！更是绝对不能被毁灭或夺走的东西！
议会这一口，是要首接咬断她的脊梁骨！连根基一起炸毁！
毁灭指令一旦执行，物理爆炸会将一切化为乌有！任何电子反击都是徒劳！
“启动紧急物理隔离——” 艾琳的指令几乎是吼出来的！
支撑椅上的莱恩猛地抬起了那只唯一自由的右手！动作快得只在视网膜留下残影！那包裹着黑色手套的手，手中不知何时竟紧握着一件东西——一片巴掌大小、在核心区蓝光下反射冰冷光芒的……金属碎片？
那正是市政厅广场上那场“泪水暴风雪”中，被无数冰晶泪滴环绕、缠绕着铁链的圣母雕塑的一小片——雕塑的底座残片！坚硬冰冷的金属表面布满了战斗痕迹和烟熏火燎的焦痕！
“没有用。” 莱恩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火焰灼烧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腥气，但眼神却像冰封的荒原般死寂，“他们引爆用的就是……‘光晕’网络被你用艺术病毒‘污染’过的那些缝隙通道……物理隔离启动速度……跟不上他们的引爆脉冲……他们……算准了……” 他握着那块冰冷的金属圣母碎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剧烈的咳嗽强行压下涌到喉头的腥甜，嘴角的血迹在冰冷的灯光下如同冰封的玛瑙。
猩红的倒计时在光幕上疯狂闪烁！象征着家族中枢物理矩阵防护层瓦解的警报灯如同泼洒的鲜血般照亮了整个空间！
艾琳的瞳孔深处倒映着那片代表着即将到来的物理性毁灭的血光！议会的獠牙己经吻上了她最后的底线！冰冷的疯狂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上她的心核！一股足以焚烧理智的狠厉决绝席卷了全部思维——守不住，那就同归于尽！她不能让议会的毒牙咬着艾瑟瑞德的秘辛离开！
就在她即将向中枢传递“自毁式磁场干扰与物理熔断”指令的瞬间！
一道身影猛地扑向核心控制台！
是莱恩！
他将身体的全部重量压向冰冷的控制台边缘，那只唯一自由的、紧握着冰冷圣母碎片的右手高高扬起！动作带着撕裂自身伤口的剧痛带来的僵硬！他不再看艾琳，那只燃烧着绝对冰蓝光芒的瞳孔死死锁定主控光幕上那闪烁的、即将跨越引爆临界点的猩红光点！
“锁死！”
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绝望野兽的最后反击！
右手猛地落下！
将那片冰冷沉重、布满了战场焦痕的圣母金属碎片尖端，如同审判之矛般，狠狠捅进了控制台核心权限插口的缝隙！
“滋啦啦——！！！”
耀眼的电火花如同疯狂的银色毒蛇瞬间炸裂开来！巨大的能量波动形成一道有形的弧光冲击波！
刺眼蓝白光芒吞没了整个视野！
光幕上所有闪烁的警告和猩红的倒计时瞬间定格！
中枢引爆指令脉冲……被强行物理破坏中断！
蓝白色的狂猛电弧如同失控的瀑布包裹着控制台边缘！莱恩的身体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剧烈颤抖！那只紧握着捅入接口的圣母碎片的手，包裹的黑色手套瞬间焦黑碳化！下方的皮肤被恐怖的高温灼烧起泡，发出焦糊的气味！
“呃……！” 一声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闷哼从他死死咬紧的牙关里挤出！
强光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光芒消失。
控制台一片狼藉，主控光幕陷入彻底的黑暗。焦糊味浓重地弥漫在空气中。
整个空间死寂无声。
莱恩的身体脱力地沿着控制台边缘滑落，沉重地单膝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焦黑的右手无力地垂落，那片金属圣母碎片当啷一声掉落在合金地板，犹带着令人心惊的高温红光。他深深低着头，浓密的黑色额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嘴角涌出的那抹血迹蜿蜒而下，滴落在他身前那片冰冷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他身体紧绷到极限，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左臂被固定支架束缚下的肌肉线条因剧痛而呈现出一种僵死般的痉挛，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生命力的提线木偶。过了漫长的几秒钟，那只完好的、支撑着他身躯的右臂也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支撑到了极限。他才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左眼下方那搏动的靛蓝色血管光芒……消失了。只剩下深可见骨的淤青痕迹。
而那只冰蓝右眼——瞳孔深处的几何光痕，黯淡得如同将灭的余烬，里面空茫一片，像是意识被刚才那狂暴的能量冲击彻底撕碎了，又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瞬间抽干。
他看向三步开外的艾琳，眼神涣散，仿佛无法聚焦，嘴唇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只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极其嘶哑的音节：
“锁……”
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彻底失去了意识，向前扑倒在冰冷的、被能量冲击扫过的、犹有蓝色静电跳跃的地面上。如同被那圣母残片抽走了最后一丝魂魄。
艾琳依旧站在原地。核心区的应急光源亮起微弱的白光，投射下冷硬的阴影。
她低垂着眼帘，冰蓝的瞳孔缩紧成极致冰冷的小点，像深渊中冻结的星辰碎片，死死钉在那块掉落在地、仍兀自散发着残留电弧滋响的圣母碎片上。银白的金属表面，残留着几道莱恩右手碳化皮肤擦出的血痕污迹，扭曲地交织在一起。
碎片边缘那被强行插入后崩裂的尖口，在应急光源下折射出锋利如匕首般的寒光，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残酷的献祭仪式，凝固的血色在冰冷的金属边缘勾勒出残酷的裂痕。
控制台残余的能量火花无声跳动，整个空间如同暴烈之后的坟场，死寂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