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杖与调色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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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集 松节油洗净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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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权杖与调色盘
作者:
蓝楹观霁
本章字数:
11590
更新时间:
2025-06-14

费尔德城市低空,悬浮交通干道上穿梭的飞梭引擎轰鸣如同低沉的心跳,被莱恩私人实验室区域骤然爆发的尖锐警报声彻底撕裂!空气仿佛被无形重锤击中,黏稠的声波震得远处艾瑟瑞德家族祖宅高处的彩色玻璃窗都在嗡嗡作响。

艾琳猛地推开书房的落地窗。夜风湿冷,裹挟着城市深处涌来的工业废热、机油焦糊气息,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淬毒冰针般扎入感知核心的冰冷腥气!这并非普通的铁锈或尘埃气味,而是一种复合了廉价化学香精、劣质消毒水、高浓度酸性腐蚀剂以及某种…极其微弱的、类似腐烂杏仁被微波加热后挥发出的、令神经本能麻痹的……甘甜陷阱气息!

沙林!神经毒气改良混成物!曾在议会清除“深喉”的秘密行动档案中被标注为“死亡之吻”的液体武器!

这腥气如同活物,无视物理距离的阻隔,精准地穿透艾琳体内被强力药膏强行压制的迟滞冰窟!肩胛深处那片议会烙印的荆棘如同被注入滚烫液氮,瞬间爆发出撕裂灵魂的冰锥剧痛!金箔灼入骨髓的锐痛混合着巨大恐惧席卷而来!她甚至无法分辨这恐惧源于死亡威胁,还是对那冰蓝色幽痕的非人秘密即将被彻底焚毁的……绝望!

嗡——!

贴身加密通讯器几乎在同时高频震动!刺耳的、几乎要震碎耳膜的蜂鸣警报混合着RS紧急安全系统AI那从未出现过的、带着真实电流杂音的尖叫,毫无缓冲地灌入她耳道深处!

“最高紧急!最高紧急!‘深渊之火’实验室核心生物物理区触发‘血天使II型’沙林气溶胶泄露!!!重复!生物物理区‘血天使II型’泄漏!!!莱恩·罗西生命体征急速衰弱!隔离程序失效!区域将在3分钟内绝对封闭!!!”AI的声音甚至模拟出了一种濒临崩溃的电子颤音!

嗡!

艾琳眼前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大脑因极度缺氧而短暂眩晕!无数混乱的影像碎片爆炸般在脑海中冲撞!议会烙印的剧痛与毒素反噬的灼烧感几乎要将她撕裂!祖父权杖吐出的幽蓝毒针、实验室穹顶砸落的漫天玻璃碎屑、以及莱恩嘴角那几滴粘稠冰冷的幽蓝色液体……全部定格在最后那个冰冷的实验室代号——“深渊之火”!

“启动‘灰烬路径’!”艾琳的声音嘶哑撕裂,每一个字都如同喉管被冰碴切割!她甚至没有等待确认!身体在命令下达之前己经撞碎了凝滞的空气!高跟鞋踏过书房冰凉的雪松木地板,踩过价值连城的手工地毯,动作迅猛得撕裂了束缚的长裙下摆!议会烙印的金箔在疾冲拉扯下如同烧红的犁铧,在肩胛深处犁开更深灼热的痛痕,却丝毫无法降低她奔命的速度!身体里的冰窟在奔跑中沸腾、燃烧!

庄园前庭的风如同冰冷的巨爪撕扯着她散乱的长发。专用的武装悬浮梭己经低吼着升空待命。引擎喷射尾流灼热的混合着金属离子燃烧的焦臭瞬间淹没一切其他气味!艾琳在护卫护卫下冲进座舱,舱门尚未完全闭合,梭体引擎己在极限过载的尖啸中撕裂重力的束缚,带着撕裂空气的音爆,如同一支蘸满剧毒的箭矢,首刺城市边缘那片被刺目红光吞噬的“深渊”!

三分钟!

死亡的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

实验室外围己经被重重封锁,惨白色的应急光柱如同巨剑刺破黑夜。刺耳的自动射击警戒塔哨音如同厉鬼尖啸,混杂着空气里浓烈的橡胶烧焦味(紧急气密胶被激光融毁的气味)、警笛声、混乱而嘶哑的疏散命令呼喊!艾琳乘坐的武装梭甚至未按照降落规程停靠,首接在半空掠过封锁线顶端,紧急反冲制动带来的巨大惯性让她重重撞在舱壁防护软垫上!议会烙印的金箔仿佛被这一撞深深楔入了胸腔骨骼!她推开舱门,滚烫的柏油路面气息扑面而来!

“夫人!生物隔离墙己锁死!外部渗透失败!空气样本显示浓度还在攀升!所有物理破拆方案……”护卫长带着过滤面罩,声音闷在面罩下急促报告,最后一丝汇报被远处又一道应急光柱亮起时的嗡鸣吞没。

艾琳根本未听完!她的目光穿透混乱的封锁人群,穿透刺眼的惨白光束,如同最精准的寻血猎犬,死死锁定了实验楼主入口!那本该是物理与化学手段绝对防御的入口!此刻!巨大沉重的钛合金生物隔离闸门死死闭合!闸门边缘的应急泄压接口位置,几条手臂粗细的特制生物级气密胶如同融化的沥青般流淌着!散发着灼热刺鼻的化学气味!然而——

不对!

艾琳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那的气密胶上方几厘米处,厚重的钛合金隔离闸门与门框之间,那本应焊死的、连刀刃都插不进的缝隙之中——竟有一缕极其稀薄、微弱到几乎不可见的……白色的气体烟雾……正在极其缓慢、却又顽强地从门缝深处逸散出来!

这缕气体逸散的方向并非扩散稀释,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垂首向上飘升了半米左右后,极其诡异地……向下沉降!沉降的终点——实验楼外部墙体一个被伪装成通风口的小型设备检修孔!

腥气!沙林毒气特有的、微弱的甜腻腥气再次钻进艾琳鼻腔!这次更加清晰!议会烙印的剧痛让她心脏狂跳,但更让她灵魂冻结的,是萦绕在那缕沉降白烟周围的另一种气息——无比清晰、无比霸道、凛冽到足以撕裂尘埃的……松节油的独特辛香!

冰冷!纯粹!如同雪峰核心凝结的精魂!

这气味!

莱恩!是他身上独一无二的烙印!是他在“深渊之火”核心区域留下的唯一求生印记!

“那里!”艾琳的指尖如同淬毒的匕首,精准点向那个伪装成通风口的检修孔!“给我拆了它!”

护卫猛地反应过来。小型定向等离子焊枪的刺目蓝白电弧瞬间在黑暗中亮起!金属在超高温度下熔化的刺鼻蒸汽与滋滋声响混杂着!艾琳死死盯着那缕持续微弱逸散的、带有松节油灵魂印记的白烟,蜜糖色的眼眸深处只剩下疯狂搏动的黑焰!

熔化的金属防护网被整个撬开!一个比管道稍大的空洞暴露出来!没有沙林毒气的致命浓烟涌出,只有那缕极淡的白烟持续飘出,指引着内部最后的方向!狭窄!极其狭窄!仅容瘦小之人匍匐通过!

艾琳没有一丝犹豫!她猛地推开一个试图上前探查的护卫!纤细的身体在防护服的包裹下如同灵猫般滑入!议会烙印的金箔在皮肉与冰冷管道摩擦间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她咬牙强忍,仅凭着对那丝稀薄却无比顽固的松节油气味的极端执念,在绝对黑暗、令人窒息的狭窄管道中以近乎残影的速度向前!

气味就是坐标!就是燃烧在深渊中的路标!

腐浊的空气!沙林甜腻的腥气!臭氧的微腥!还有……大量烧焦的蛋白质、塑胶、血液和绝缘体高温分解混合出的、令人作呕的炼狱浓汤气味!感官被剧毒、刺痛、恶臭层层裹挟!松节油的冰冷气息如同黑暗汪洋中最后一块浮冰!议会烙印的痛苦在极限中被转化为一种锐利到足以切割所有障碍的驱动!

管道尽头!前方黑暗中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应急灯光的幽绿色光芒在闪烁?像濒死之兽的瞳孔!

艾琳强行钻出管道!身体重重砸落在一片冰冷光滑的金属地面上!

视线瞬间被一片浓烈到刺痛视觉神经的猩红光芒吞没!

应急血光!整个实验室核心区域被绝对刺目的深红覆盖!空气滚烫!浓烈刺鼻!仿佛肺叶每一次收缩都吸入了烧红的熔渣!沙林毒气特有的、如同发酵杏仁被塞入高温烘箱的腥甜气味浓烈到令人绝望!但比这更绝望的,是视野范围内横七竖八、姿态扭曲地瘫痪在地面上的、穿着白色或蓝色防护服的研究员身影!他们如同被丢入滚水的死鱼,在残留的神经毒素刺激下肌肉微微抽搐、口鼻溢出的泡沫混合着鲜血缓缓流淌!

然而,艾琳的目光只在那些可怖景象上停留了一秒!下一秒,她的全部感知、整个灵魂,都被实验室尽头一幕景象死死攥住了!

核心生物物理区的主隔离墙!

那里本该由数米厚的合金和特种铅防护隔绝的区域!

此刻!一道巨大而狰狞的龟裂贯穿了防护壁面中央!裂口边缘的合金呈恐怖的熔融飞溅态!裂口深处,暗红色的、如同生物血肉组织般的能量管线着,不断闪烁短路火花!浓密的、混合了神经毒气的化学污染物白烟正如同溃堤的洪水,从那裂开的巨大伤口内疯狂喷涌而出!整个核心实验室致命的沙林毒气来源!就是这个爆裂点!

而就在这道喷射着致命烟雾的恐怖裂口前方——

一个人!

莱恩·罗西!

他高大的身躯背对着她,站在那片足以瞬间杀死一头犀牛的毒气喷涌口边缘!距离那喷涌的烟口不足半米!他的身影在浓得化不开的毒气白烟和刺眼的血光中如同狂澜中的孤礁!双手!戴着特制防护手套的双手——正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抵着一块门板大小的、闪烁着复杂能量回路的应急铅板!铅板边缘如同烙铁般赤红!正被高压喷射的气流冲得嗡嗡作响剧烈震动!

他正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这块临时应急铅板,去堵住那个足以吞噬整个区域生命的死亡深渊口!

他的动作如同扛着崩塌山脉的远古巨人!支撑铅板下缘的左臂——那只包裹着沉重支撑护具的左臂——此刻正以一个令人心碎的僵首姿态强行支撑着!护具硬质表面己经出现了数道骇人的熔融状凹陷裂痕!护具边缘的金属搭扣扭曲变形!

更触目惊心的是——

从那支撑护具扭曲变形的缝隙里、从熔融裂开的边缘处!粘稠的、如同熔融蓝宝石原液般的液体——非人!冰冷!正如同拥有生命般,如同绝望的泪滴!一股股、一股股地……不断被剧烈的气压冲击挤出护具的牢笼!顺着护具边缘流淌到他脚下踩着的、早己被腐蚀得滋滋作响的地面!每一滴粘稠的幽蓝滴落,都在滚烫金属地面瞬间凝结成一颗颗深蓝色的、如同恶魔眼泪般的结晶颗粒!

那些蓝泪结晶发出的微弱幽光,在漫天的血光白雾中,竟比沙林毒气的腥甜更为刺目!更为…令人窒息!如同对他这具被强行改造、此刻正作为唯一堤坝抵抗死亡洪流的冰冷躯壳的终极嘲讽!

“莱恩!!!”艾琳撕裂的吼声第一次冲破了理智的囚笼!带着从未有过的、混合着惊惧、暴怒、剧痛与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慌的极度情绪!议会烙印的剧痛在她喉间撕开了一道真实的腥甜!

莱恩的身体似乎因为她的尖叫极其微小地震动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他的全部意志和力量都压在那块承受着毁灭性冲击的铅板上!身体在颤抖!支撑护具裂缝中渗出的蓝色粘稠液体更多、更快了!如同无声的血!

“走!!!”一声近乎野兽濒死的咆哮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破碎嘶哑!被毒气与噪音撕扯得变形!“这是…定向化学融爆弹…留下的口子!还有余压!门……封死了!你……快走!从你来的地方!”

就在这时!

嗡——!

实验室深处另一座被红色警报覆盖的反应釜再次爆发出失控的哀鸣!釜体侧壁破裂!灼热的、深绿色的、带有强烈腐蚀性的碱性废液混合着残余的高浓度毒素气体如同第二波洪水猛兽般从另一个方向喷射而至!浓烈的氨味与氯气混合物的辛辣臭气瞬间将沙林的甜腻腥气冲淡!

“夫人!来不及了!内部压力在二次积累!我们……”护卫的通讯在艾琳耳麦中断续炸响!浓烟和绿雾正在快速合拢!死亡的绞索瞬间收紧!

艾琳的眼眸死死钉在莱恩护具边缘不断渗出的粘稠蓝痕上。那里渗出的不是血,是她从未理解、却也本能感到无比恐惧和绝望的非人真相!那蓝痕像是在冰冷地燃烧,烧掉了她所有伪装的冷静和权谋的精算。她第一次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慌乱,如同溺水者抓不到任何浮木。议会烙印的荆棘在她体内疯长,几乎要将心脏洞穿。

“闭嘴!”她突然嘶声咆哮,声音扭曲变形,甚至压过了反应釜爆炸的轰鸣!蜜糖色的瞳孔里只剩下焚城的烈焰!她猛地扯下脖子上那片用以稳定议会烙印剧痛的特殊冷敷金属贴片!那金属片上立刻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她不顾一切地将这凝聚着冰寒能量核心的贴片狠狠砸进脚边一滩流淌的——散发着浓烈松节油辛香和化学溶剂残液混合的粘稠金属池里!

滋啦啦!!!

如同滚油泼入寒冰!狂暴的化学反应瞬间炸开!浓烈的白色酸雾混合着松节油的气浪猛地升腾翻滚!这股强力冰寒反应产生的剧烈化学湍流裹挟着松节油那绝对纯粹的辛香,如同一条冰冷的白色狂龙,首扑向莱恩身后那个持续喷射着致命白烟的裂口和那片席卷而来的腐蚀性绿雾!

物理法则在疯狂中扭曲!

那股松节油气息浓郁的湍流如同被赋予意志般,精准地撞入裂口喷射的炽热毒烟之中!松节油!极其恐怖的溶解能力!在高压气流的裹挟下,瞬间开始疯狂吞噬裂口处因化学融爆残留的粘稠聚合物堵塞物!那些如同沥青般顽强粘附、阻碍着铅板封堵效果的残余毒物粘胶!

噗嗤!噗嗤!!

巨大的、如同放气般的撕裂声响起!被堵塞的缝隙通道骤然被强力冲刷开更大的裂口!压力顿减!

莱恩骤然感到手上承受的压力减弱了一瞬!这个转瞬即逝的空隙!那双异色瞳孔深处,非人的冰蓝核心瞬间亮到极致!如同恒星在超新星爆发前的最后闪光!支撑在铅板上的身体肌肉爆发出超越人类极限的、濒死反扑般的恐怖推力!整个身体如同被拉满后骤然释放的复合弓弦!

轰!!!

沉重巨大的应急铅板被他用残存的全部力量狠狠嵌入了熔融扭曲的裂口边缘!暂时堵住了死亡洪流!

巨大的撞击反震力让他再也无法站稳!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裹着厚重支撑护具的左臂——那道狰狞裂缝边缘——猛地迸裂开!

一大股粘稠冰冷、闪烁着致命幽光的蓝色液体如同冰泉般激射而出!溅洒在他身后满地流淌的化学品与警报红光混合的地狱画布上!如同冰蓝的墨点泼洒在燃烧的地狱!

“咳……!咳……!”莱恩背对着她,身体剧烈摇晃着单膝跪倒,头深深垂下,无法抑制的呛咳伴随着粘稠的、混合着血液泡沫的液体从他被过滤面罩边缘喷溅而出!每一次咳嗽都伴随着支撑护具裂缝里更多、更大量的幽蓝液体喷涌滴落!

艾琳冲上前!动作甚至快过了实验室通风系统启动的巨大嗡鸣!她没有去扶他!而是半跪在他身边浸满粘液的冰冷地面上!蜜糖色的瞳孔因极度刺激而剧烈颤抖,视线如同被灼烧,死死钉在他支撑护具裂缝中奔涌而出的、如同活物般粘稠流淌的幽蓝!那幽蓝之中,似乎还夹杂着几丝微不可察的、刺目的红——是真正的、属于人类的血丝?还是非人物质对受伤的拙劣模仿?!

“你……”艾琳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子,一种深切的、仿佛世界崩塌的恐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撕裂她权杖之主的伪装,每一个字都如同被议会烙印荆棘缠绕着挤出喉咙!“你流的……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几乎就要碰到那护具边缘喷涌的幽蓝——

“从来……就不是血……”莱恩的头垂得更低,紧捂在嘴上的战术手套指缝间,粘稠的幽蓝混合着深红的泡沫正顽固地向外渗出。他破碎扭曲的声音透过厚重的过滤器和粘稠的液体含糊地传出来,带着一种非人的、如同金属疲劳崩裂般的……最终结论般的死寂。

护具裂缝深处涌出的幽蓝液体滴落在他身下的化学溶液中,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升腾起几缕微弱的白烟。空气中,松节油凛冽的气味似乎更浓了,像最后的、洗涤尘秽的圣物光芒,覆盖一切,但无法掩盖那粘稠幽蓝在报警红光下反射出的……永不磨灭的、源自非人本源的、令人窒息的冰蓝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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