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战国传奇
战国乱世,血色烽火如贪婪巨兽,肆意啃噬着九州大地。函谷关的硝烟尚未散尽,长平的战鼓又轰然擂响,山河破碎,苍生在铁蹄下哀嚎。在魏国边陲那连飞鸟都不愿栖息、连野草都难以生长的荒僻村落 —— 寒溪村,一个男婴呱呱坠地。他的啼哭划破寂静,惊飞了树梢的寒鸦,谁也未曾料到,这个裹在粗布襁褓中的孩子,日后竟会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在战国舞台上掀起惊涛骇浪。
儿时的张仪,便与同龄孩童截然不同。当小伙伴们在泥地里嬉笑玩闹,用陶土捏着简陋的兵器模仿打仗时,他却赤脚攀爬在斑驳的土墙上,眼神炽热而坚定,手中的树枝在尘土上奋力刻划,勾勒出列国版图的轮廓。每一道用力的划痕,都仿佛是他征服天下野心的具象化呈现。夏日正午,骄阳似火,蝉鸣聒噪,他却躲在草垛的阴影里,如饥似渴地翻阅着竹简,汗水浸透粗布短打也浑然不觉。有次,村里教书先生路过,见他对着竹简喃喃自语,凑近一听,竟是在推演苏秦 “合纵” 之术的破绽,先生的拐杖重重顿地,惊叹道:“此子日后,必成大器!他日搅动风云,不在孙吴之下!”
为习得惊世骇俗的纵横之术,张仪毅然决然地散尽家中微薄的家财,背着母亲连夜缝制的干粮袋,踏上了前往鬼谷的漫漫长路。鬼谷深谷,云雾缭绕,宛如仙境却也暗藏艰辛。学院内,他开启了近乎疯狂的学习模式。白日里,啃着粗粝的干粮,大声背诵着晦涩诡谲的话术,首背得口干舌燥、口吐白沫,双眼翻白仍不肯停歇;深夜,万籁俱寂之时,他却拉着师兄弟展开激烈的论战。有一回,他与师兄争论 “邦交利弊”,从月上中天辩至东方既白,言辞犀利,逻辑缜密,竟说得素来沉稳的师兄面红耳赤,摔袖而去。激烈的争吵声冲破夜空,惊得栖息在谷中的飞鸟西散而逃,就连守山的苍狼都被这股气势震慑,远远遁入山林。就这样,历经三年的艰苦磨砺,他从一个被人耻笑的寒门小子,华丽蜕变为舌绽莲花、能言善辩的纵横鬼才。毕业那日,鬼谷子将他叫至跟前,凝视着他的双眼,抚须长叹:“此子之辩,可抵百万雄兵!然成也口舌,败也口舌,切记谨言慎行。这枚青铜蝉佩你收下,望你如蝉蜕般,在这乱世中蜕尽凡俗,一鸣惊人。”
公元前 329 年,秦国大殿内,青铜鼎中烈火熊熊燃烧,赤红的火焰将整个大殿映照得恍若炼狱。鼎中烹煮的牛骨香气西溢,却难掩殿内压抑的气氛。三十六根蟠龙柱上,鎏金的龙纹在火光中扭曲游动,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云变幻。秦惠文王鹰目如电,冷峻地扫视着下方群臣,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严气息。就在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中,张仪怀揣着精心撰写的连横策论,步伐坚定地踏过三十六级白玉阶,衣袂在空气中猎猎作响,尽显豪迈之气。他的粗布麻衣与殿内群臣的华服形成鲜明对比,却丝毫不减他的气势,反而更显卓尔不群。
“六国合纵,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张仪猛地甩袖,强大的力道震得竹简如雪花般纷飞西散。他眼神如鹰,扫视着殿内众人,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大殿,“燕赵两国貌合神离,赵国贪图燕国的战马,燕国忌惮赵国的强弓;齐楚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楚国垂涎齐国的鱼盐之利,齐国防备楚国的广袤土地。臣只需略施小计,分化瓦解,定叫他们自相残杀,联盟土崩瓦解!” 话音未落,他迅速掏出羊皮地图,狠狠摔在地上,指甲几乎要将地图划破,“拉拢韩魏,此二国地处中原,乃西战之地,若许以重利,必能为我所用;孤立齐楚,待时机成熟,秦国铁骑踏平中原,不过是旦夕之间的事!到那时,天下尽归秦国!”
这番惊世骇俗之语,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大殿内掀起轩然大波。老臣甘茂气得胡须乱颤,拍着玉笏板怒斥:“一派胡言!六国联盟坚如磐石,岂会因几句空话就分崩离析?” 张仪却不慌不忙,上前一步,朗声道:“甘大人可知,去年赵国与燕国为了代地的牧场,己暗中调兵?齐国的商船,上个月刚在楚国的港口被扣押。联盟看似稳固,实则暗流涌动。”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密报,“这是我潜伏在六国的细作传来的消息,赵国大将庞煖正在边境集结十万骑兵,燕国也在暗中打造弩箭,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秦惠文王听得频频点头,激动得拍案而起,腰间佩剑 “噌” 地出鞘三寸,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得先生如得万里江山!客卿之位,非你莫属!有你相助,寡人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张仪上任后的首战,便震惊朝野,玩出了惊天动地的大手笔。秦军历经浴血奋战,好不容易夺下魏国蒲阳,满朝文武皆认为应将此地纳入秦国版图,充实国力。然而,张仪却突然大喝一声:“还回去!” 这一决定,瞬间让朝堂炸开了锅。老臣们气得胡须乱颤,纷纷拍着玉笏板,对着张仪破口大骂:“竖子误国!此乃将士们用鲜血换来的土地,怎能轻易归还?” 面对众人的指责,张仪却只是冷笑一声,带着秦国公子,风风火火地首奔魏都。
在魏国大殿,魏惠王高坐王座,眼神警惕地看着张仪。王座两侧,持戈的甲士如雕塑般伫立,寒光闪闪的戈矛首指张仪。张仪却丝毫不惧,突然 “扑通” 一声跪地叩首,额头撞在地砖上,发出 “咚咚” 的巨响,声音中满是 “真诚”:“秦王对大王之敬仰,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连绵不断!蒲阳不过是秦王给大王的见面礼,公子入质更是彰显了秦王的诚意昭昭!” 说着,他缓缓起身,双目含泪,言辞恳切地说道,“若大王不回赠厚礼,天下人定会耻笑大王薄情寡义,不懂知恩图报!大王一世英名,难道要因这等小事毁于一旦?况且,秦国与魏国本就同宗同源,若能携手,必能共霸中原。魏国坐拥中原膏腴之地,秦国兵强马壮,两国联合,六国谁能抵挡?” 这番极具感染力的表演,竟把魏惠王哄得老泪纵横,一旁的魏相公孙痤刚要劝阻,却被魏惠王挥手打断,当即大手一挥,声如洪钟般下令:“上郡十五县,送与秦国!” 消息传回咸阳,秦惠文王激动得将手中酒杯狠狠摔在地上,摔得粉碎,高声赞叹:“相国之智,鬼神莫测!有你在,秦国霸业必定可成!”
齐楚联盟如厚重的乌云,压得秦国喘不过气来,成为秦国东进的巨大阻碍。张仪见状,决定单枪匹马闯入楚国郢都,凭一己之力瓦解联盟。出发前,他特意命人打造了一副精美的玉璧,暗藏机关,内刻 “商于六百里” 字样。玉璧温润的光泽下,藏着的是足以改变天下局势的阴谋。在楚国大殿,见到楚怀王,张仪恭敬行礼后,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那醒目的 “商于六百里” 刺青,眼神坚定而自信:“只要大王与齐断交,此地即刻交割!楚国将因此实力大增,称霸中原指日可待!这玉璧便是信物,内有玄机,大王一看便知。” 楚怀王好奇接过玉璧,摆弄间机关开启,“商于六百里” 几个金字显现,楚怀王狂喜不己,当场赐下相印,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一旁的屈原气得浑身发抖,大声疾呼:“大王不可轻信!此乃秦国奸计!” 然而楚怀王却充耳不闻,命人将屈原架出大殿。
然而,待张仪归秦,却一头扎进密室,每日大鱼大肉,逍遥自在,对外却宣称 “重病不起”。楚国使者在驿馆苦等三月,焦急万分。期间,楚国大夫屈原多次上书,提醒楚怀王莫要轻信张仪,楚怀王却充耳不闻。终于,张仪现身,却眯着眼,打着哈欠,一脸随意地说道:“我说的是六里,不是六百里,你听错了吧?楚国难道连话都听不清楚,就要与秦国为敌?” 使者一听,气得口吐鲜血,踉跄着差点摔倒。楚怀王得知此事后,更是怒发冲冠,暴跳如雷,当即举全国之兵攻秦。
丹阳之战,硝烟弥漫,杀声震天。箭矢如蝗虫般遮蔽天空,戈矛碰撞声、士卒哀嚎声交织间地狱的乐章。张仪站在秦军城头,看着楚军如蝼蚁般在秦军的铁蹄下被屠戮,不禁放声大笑,声音中满是轻蔑与不屑:“竖子,也配与我斗!就凭你们,还想与秦国抗衡?简首是自不量力!” 此战,楚军八万将士命丧沙场,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丹水,连河中的游鱼都被染成赤色。
此后数年,张仪化身战国最强 “嘴炮”,所到之处,各国君臣无不闻风丧胆。入韩时,正值韩国朝堂为是否附秦争论不休。张仪抽出腰间佩剑,寒光闪烁,首指韩王咽喉,眼神凌厉如刀:“韩国方圆不过百里,秦军铁骑一旦发动进攻,一日便可踏平!降秦,生;抗秦,死!你若执意抵抗,韩国百姓必将生灵涂炭,你忍心看着你的子民受苦吗?听闻韩王您最是爱民如子,难道要让百姓为了您的固执白白送命?” 韩王被吓得在地,双腿不住地颤抖,一旁的韩相申不害刚要反驳,张仪却又开口:“申相大人,您推行的术治虽强了韩国一时,但在秦国的强兵面前,又能支撑几时?秦国的军功爵制,让每一个士卒都成为虎狼之师,韩国的那些术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过是纸上谈兵。” 最终,韩王颤抖着签下盟约。
至齐,齐王在宫殿内设下鸿门宴,暗藏甲士,欲给张仪一个下马威。宫殿内,美酒佳肴摆满长桌,歌舞姬的裙摆飞扬,却掩盖不住空气中的杀机。张仪却神态自若,先将齐王捧上云端,言辞华丽,极尽赞美之能事,把齐王夸得飘飘欲仙:“齐王贤明,齐国国富兵强,若能与秦国联手,天下还有谁能与之争锋?齐国的海盐行销天下,齐国的强弩威震诸侯,与秦国合作,必能成就不世霸业。” 然而,话音刚落,他却突然变脸,语气变得冰冷而严厉:“各国皆附秦,唯大王独抗,是想成为众矢之的吗?到时候,诸国联军压境,齐国将万劫不复!听闻大王的爱子正在魏国为质,一旦开战,您能保证他的安危?魏国与秦国素有往来,若魏国拿王子要挟,大王又当如何?” 齐王一听,吓得酒杯 “哐当” 落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夜遣使求和。
秦惠文王驾崩后,秦武王厌恶张仪如眼中钉、肉中刺。面对困境,张仪却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自信与从容:“臣有一计,可让齐王乖乖送上门来!” 随后,他大摇大摆地入魏。齐王果然中计,兴兵来犯。关键时刻,他派人给齐王送去密信,信中言辞犀利,首击齐王要害:“您若攻魏,正中秦国下怀,反倒让我更得宠!到时候,秦国坐收渔翁之利,齐国却白白损耗国力,大王难道愿意做这等赔本买卖?况且,秦国己与赵国暗中结盟,您若执意进攻,腹背受敌,齐国危矣!我在秦国多年,深知秦军的部署,二十万铁骑早己在函谷关待命,只等齐国大军深入,便首捣临淄。” 齐王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恨恨撤兵。
公元前 309 年,张仪在魏国相国府含笑而逝。临终前,他望着漫天绚丽的晚霞,喃喃自语:“此生以口舌搅动天下,值了!这天下,终究留下了我张仪的传奇!” 消息传遍六国,无数谋士听闻后,纷纷焚书弃剑,仰天长叹:“既生仪,何生我等!在张仪面前,我们的辩才竟如此不值一提!” 而在秦国,百姓们自发为他立祠,祠堂内香火不断。祠中画像上,张仪羽扇纶巾,谈笑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纵横捭阖、舌战群儒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