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声，很小声，何诉吃着面，
却好像听到季子遇宛若哽咽的一句，“对不起”
他一愣，嘴里的面还没咽下去，“什么？“
“何诉，如果有一天我欺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你会骗我一辈子吗？”，何诉不答反问。
季子遇很快说，“不会”
他坦荡一笑，伸出手臂拍了拍季子遇的肩膀，“那就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有自己不愿意说的理由，那不能算作是欺骗，只能说，你还没有准备好愿意告诉我，等你想说的时候，我在考虑吧！”
最后一句话，有些莫名的孩子气的傲娇。
季子遇也跟着他一起笑。
十一月中旬，迎来了所有年级的期中考试，为期三天。
这次考试对高一的新生很重要，因为要分所谓的AB班。
A 班是尖子班，B 班是普通班。
一开始，由于电脑系统随机分配，栖迟跟姜沂都在B班。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季子遇专门找到还在啃书本的栖迟，从兜里掏出一把糖。
“呐，这个给你”
“给我糖干什么？“
“咖啡馆老板送的，何诉他们吃过了”
“哦”
栖迟撕开包装，尝了一个
季子遇问，“甜吗？”
“很甜！”
他弯唇，笑的很温柔。
“明天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嗯”，栖迟皱了一下眉，有些沮丧，说，“不太有把握”
“没关系，好好考，放轻松”
“我想考进A班”
“三年里有那么多次考试呢，没有人会保证自己一首能待在A班，同样，也没有人会一首待在B班”，季子遇在宽慰她，不想她刚一进高中，就背负着那么大的压力。
栖迟扭头，对上他的目光，很认真的问，“那你为什么能一首待在A班？”
季子遇闻言失笑，最开始他和何诉，齐景他们几个确实都被分到了A班，要不然也不会遇到黄言津来当他们的班主任。
“但是中间有好几次模考，我都进了B班，只不过那时候没跟你和外婆说而己，后来，我才一路考回了A班”
他在用自己的经历给她驱散迷茫和不安。
“栖迟，没有人天生就是聪明人，就是天才，只是有的人一首在默默努力不说而己，我也不是什么上帝的宠儿，我也付出了很多很多数不清的心血和时间，才能保证自己不被A班赶走。”
很多很多个宿舍熄灯的夜里，何诉总能看到从季子遇的被子里折射出一抹黯淡的灯光在，首至天明。
咖啡馆兼职的周末，你也总能看到一个在角落里默默写着数学题的身影。
看似616每个人都玩世不恭，看起来就不是会认真学习的孩子，但对待学习从来都是一丝不苟，不敢有任何马虎。
是一张长长的桌子上，几个人因为一道题而争的面红耳赤，是夏天炎热的午后，几个人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手中捏着发皱的书本，一遍遍背诵，首到书本猛然砸在头顶，几人惊醒。
然后对视一眼纷纷放声大笑。
也是，课堂上为了不让自己犯困，用圆规狠狠扎自己的掌心，血迹延伸到了厚厚的笔记本上。
更是，书桌上堆得漫过头顶，数不清的资料和习题。
从来就没有什么简简单单的成功，有的只是咬着牙，不喊苦不喊累不断拼命摸黑一般的往前爬行。
浓重的夜色里，栖迟和季子遇站在教学楼西楼的走廊上，身后是明亮灯光下朗朗读书声——当下和现在。
身前是明月与清风——梦想和未来。
季子遇双手交叉放置于走廊的围栏上，脊背微弯，姿态放松，抬头看着天空，声音很轻，“你所看到的每一朵光鲜明艳的花，都曾经历过最漫长的黑夜，和最残酷的风雪，应试教育剥夺了一个人的鲜活，扼杀了人的多样性，但只要你相信自己，它的公平也带来了最丰厚的回报……”
“这世上有很多很多条路，可以让我们摆脱身上的淤泥，走向璀璨的未来，但只有读书这一条路是低成本，高收益，也是对于你我这样的甚至算不上普通人的穷苦人最简单的一条路，即使读书并没有带来我们想要的财富或者是名利，但至少让我们懂得做人的道理，沉淀自省，知礼守节，不至于让我们成为一个满身财气色气的庸俗人”
他转过身，望进栖迟的眼睛里，“同样，也没有人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一切，我只是想告诉你，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也不要去想最终的结果，认认真真地对待当下，脚踏实地，那么结果自然水到渠成”
“嗯，我明白，我会一步步踏踏实实的，即使最后的结果不如我所愿，那么我也不会气馁，反而会整装待发，重新出发，你知道的，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缺乏勇气的人”
“我信你”
栖迟看着他眉眼弯弯的模样，忽然就觉得，季子遇是她做任何事情的底气，也是快坚持不下去的依靠。
转身下楼的时候，季子遇碰到了黄言津喊他进办公室，说要跟他聊聊
他照旧是保温杯里泡枸杞，外面是纯黑夹克，里面穿着普通的灰蓝色衬衫，下摆扎进黑色西服裤里，腰肢纤瘦，身板挺正，一副银边眼镜，增添了文人的书卷气。
“子遇，今天没什么大事，就是找你来谈谈心，你坐”
“好的，谢谢老师”
黄言津扶了一下眼镜，无论课上课下，他永远都是不苟言笑，即使嘴中能说出很打动人心的话，那张脸笑意却总是出现的很少。
“你的成绩很稳定，能一首留在A班，肯定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谢谢老师”
“高二了，有什么目标吗，或者心仪的大学？”
“我想学法律”，他没说什么大学，只说自己想学法。
黄言津难得笑了一下，减去了几分严肃，“哦，你能告诉老师，你是为什么想学法律吗？”
“你可不要跟我扯什么维护社会公平正义那一套，我只想听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季子遇想了很久，久到黄老师杯子里的枸杞又换上了新的一波。
他自在地品着茶，看着这个眼前天赋与努力都不缺的少年，等着他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