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哪吃？”
“你脸怎么了？”
两人看着对方同时开口。
“我们去操场吃吧，那里有棵树，很凉快，而且人也少”，栖迟拉着他赶紧就要往外走，生怕季子遇发现些什么。
“别转移话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她低着头，扣着手指，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快说”，声音很沉很低。
“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栖迟笑眯眯地问。
他抬眼，看了看西周空荡荡的教室，摇摇头示意不行，“就在这，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上次那几个人？”
没等栖迟说话，他就骂了声混蛋，撸起袖子，把午餐扔给了栖迟，就要去找那群人算账。
却被栖迟手快地拉住他到了一旁的楼梯间，急忙道，“不是上次那几个人！”
季子遇扭头看着她，眼神暗地吓人，抿着唇，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班里有几个女生老是恶作剧，我今天跟他们打了一个小小的架”
说完，她还比了一个手势，试图证明那真的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架。
季子遇气笑了，当他傻吗，脸上那么多破皮的地方，还有一些长长的红痕，这是一个很小的架？
他抱着膀子，倚着墙壁，目光自上而下地将栖迟打量了一遍，而后捏着另一半还完好的脸，没好气地问，“行啊你，都学会打架了啊，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技能，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栖迟听出来了里面的阴阳怪气，握着他的手腕，使了很大力气让他松开，结果无济于事。
她笑着，一边脸被捏着，使得那笑有些滑稽，“好说好说”
“打赢了吗？”
“哈？”
栖迟仰起头看着他，脑子一瞬有些转不过来，不应该很严厉地教训她一顿吗，怎么剧情好像有些跑偏了呢？
“我问你话呢，打赢了吗，不会是打傻了吧，我看看”
他还真的又捏着另外一边脸，两只手将栖迟的两边脸无限拉长，啧了一声，“也没傻啊，我摸着挺厚的啊”
“季-子-遇！”，她咬牙切齿地喊出这几个字。
某人哈哈大笑。
“我是谁，我能打不赢？我这只不过是光荣负伤而己！”，竟然还有些小骄傲。
“再忍忍，回去给你处理一下”
语气一下变得很温柔，栖迟愣了一秒。
“她们经常欺负你吗?”
“也没有经常，偶尔吧”
“我跟你怎么说的，你都忘了？”，季子遇抬手给了她一个脑蹦。
“我知道的啊，可是我能应付”
“你能应付，你看看你这一脸伤，都快破相了！”，音量猛然拔高，听着很气愤，但很奇怪，仔细去听，又有那么一些心疼。
“栖迟，你可以试着依赖我，我可以保护你”
他一本正经，语气认真，但看起来很温柔，像是冬天里的暖阳，融化了厚积很久的冰雪。
栖迟对上他的眼神，不自在地别开了眼，有些，带着细细的哭腔，很小声地说，“知道了”
该怎么去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呢，是很委屈非常委屈，但又很欣喜。
从小到大，她都被别人说自己是一个没有爸爸妈妈的野孩子。
她也会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问着外婆，为什么他们都有爸爸妈妈，而我却没有？
那个时候，她还不懂什么是死亡。
外婆只是跟她说，迟迟的爸爸妈妈很爱迟迟，他们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星星，在另一个遥远地地方保护你呢！
再大一些，她跟着外婆去给人看病，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生命的消逝，也知道那些人不是变成了星星，而是化成了一片灰烬，永远地埋葬于深土，但仍旧相信外婆那样带着善意的一份说辞。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还是会有很多人说她是一个带着厄运的孩子，任何人靠近她都会变得不幸。
于是，在很多人都欢快地成群结队地去玩耍时，她只能蹲在一边委屈巴巴地看着。
因为那些小孩子都不带她一起玩，反而会拿小石子扔她，甚至把她推倒看着她倒地大哭。
她不懂，自己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为什么都不愿意跟自己玩。
首到那一天，她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身世，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哪懂什么是抛弃呢？
只是一遍遍地做着一个梦，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爸爸妈妈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会不要她。
初一上学期的期中考试，学校要求开家长会。
很多孩子的身边都坐着父母，只有栖迟带着她的外婆。
家长会结束之后，某一天，她从外面进来，听到很多人围在一起在说她的身世。
栖迟本来以为即使不是怜悯，也不该是嘲笑，可是没有，反而是比小时候更恶毒的侮辱。
从那一天，她就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成为了大家眼中的不合群。
但是，她真的只是不想让大家戴着有色眼镜，带着偏见去看她。
一次又一次的解释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更深的误解，是演变成受害者有罪论，甚至有人说她会装，爱说谎。
久而久之，她越来越不想解释，那个时候，她不知道从哪里看来一句，说，“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
既然怎么都逃不脱误解，那何必多此一举呢？
那天，她穿着湿漉漉地衣服回到家，哭着问外婆，“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外婆为她擦去眼泪，平生第一次面对她不再是很慈爱的笑脸，而是很严肃地告诉她，“你什么都没错，这世上有人喜欢你，你要觉得感恩，而有人不喜欢你，也不用太在意，因为他们的喜欢与否，都跟你没关系，你只需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
外婆还说，“你不比任何一个孩子差”哪怕你没有爸爸妈妈”
栖迟很认同这句话，没有爸爸妈妈又怎么了呢，外婆补给了她那份缺失的爱，而且给的很完全，是那么的毫无保留，不计较与付出同等的回报，而她也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差。
她又不是人民币，做不到人人都喜欢，更何况，她的人生怎么由别人做主呢？
那个时候的她也不曾想到，很多很多次的退让和不在乎换来的是更严重的校园霸凌。
栖迟不怕，她早就学会了保护自己，会偷偷在书包里面放一些伤不到人但是打人又很疼的东西来防身。
时间总是推着人往前走，她独自一个人淌过了一条又一条的河，身上沾惹了大片脏污的泥土，甚至走一步摔一步，然后擦擦眼泪继续爬起来向前走，甚至在最绝望的深夜，抱着毛球看着天上的星星，数以千万次想过死亡，想过一了百了。
可首到今天，面前突然冲出了一个人，带着点儿傻气又有一点儿认真地说，“你可以依赖我，我会保护你”
就好像在告诉她，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
那种感觉让她热泪盈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