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那个扯她头发的女生放松了警惕，栖迟身体狠狠用力往后一撞，女生捂着胸口，“哎呀”叫了一声，按住她手的那两个女生赶忙去看，她得了机会，拿起书包又朝地上那两个人砸过去。
顿时，几个人扭打在一团，但栖迟始终占上风，仗着身高优势，双腿胡乱地踢，踢哪算哪，又拎着书包袋子，旋风扫落叶一般，扫了一圈。
几个人嗷嗷叫唤，后退几步，踌躇着不敢上前。
栖迟放下书包，抹了一把鼻血，看着她们，一字一句很是嚣张地警告，“以后再欺负我，你们只会比今天更惨！”
匆忙之中，谁喊了一句，“老师来了”，才有人不想把事情闹大，匆匆上前分开还要继续再打的几人。
班主任姓王，是一个中年油腻到发福的秃顶男人，手中的标配就是那万年不变的保温杯，哪怕现在还是夏天。
他走上讲台，将泡着满满一杯的枸杞放在了讲台上，照旧地先咳一声，然后清了一把喉咙，说，“上课”
没成想话音刚落下，就有一个女生捂着额头开始泫然欲泣地告状，“报告老师，我举报有人殴打同学！”
老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见是自己尤为偏爱的一个“好学生”，不顾自己那三层的双下巴，眯着眼很猥琐地笑了出来，装作很心痛的样子，“哎呦呦，这是谁打的呀？”
说完，又环视了班级一圈，扯着嗓子大声喝道，“这是谁打的，主动站出来，不要等着我主动揪你出来，否则惩罚翻倍！”
班级里的同学静默了几秒，而后坐在后排的一个人慢慢站了起来。
是栖迟
她很平静地道，“老师，人是我打的”
“你为什么要打人？”
“是她们往我凳子上泼水，又先动的手”
栖迟指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证据很清楚，从始至终，她都不卑不亢。
老王抹了一把鼻子，觉得有些心虚，但也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他在心里想，这个栖迟啊，平时就不爱跟同学团结，成绩还不好，性格孤僻，她说的话也不能全信，于是，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故意刁难的理由。
“你说是别人先动的手，其他同学有看到吗，学生是不能撒谎的”
老王眼神一扫，其他的人纷纷低下头，装模作样地翻着书。
他看到这一幕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栖迟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从她第一次被人侮辱，没有人肯帮她出来说话，甚至是一句最简单的证明她的清白时，她就很清楚，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况且有她这样一个傻子替人背锅，替人挡下了所谓的校园霸凌。
那些人自然不会帮助她，甚至希望她永远就这样当一个软柿子，唯恐下一个挨欺负的就轮到自己。
所以，在自保和保护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之间，当然要选择自保。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自私，果然人类进化了几千年，骨子里的动物性却始终没有剔除。
栖迟自嘲地笑。
约莫过了十分钟，有一个颤颤巍巍的手举了起来，那是被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包裹住的略微有些枯槁发瘦的手臂。
他举着手，面容黝黑，声音如蚊蝇，看着就软弱可欺，“老，老师，我能证明，是她们先欺负人的”
栖迟对上那个人乌黑的眼睛，很感激地笑了一下。
她记得，那个人叫李安，是她之前的同桌，但不知怎么回事，中间有一段时间他没来上学，再来到学校，就要求自己一个人单坐，弄得栖迟一度以为是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现在看来，她这个前同桌还是很讲义气的嘛。
有了李安为她说话，还有脸上明晃晃的伤口，老王再一碗水端不平也不能睁着狗眼说瞎话。
于是当即拍板，让那几个女生给栖迟道歉，一天站着听课，每人写五千字检讨。
栖迟作为受害者打了人，也被要求写三千字检讨。
但第一次打了胜仗，让她小小的骄傲了一下，写检讨就写检讨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写过。
她看着摊开的语文书，摇头晃脑地跟着老王念着诗，暗暗发誓，以后要多练。
下次争取一打五！
这边，季子遇被班主任引到讲台面前，笑呵呵地让他做自我介绍。
他站在台上，不尴尬也不局促，只是又变回了那个寡言少语的疏离少年。
跟栖迟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大家好，我是季子遇，很高兴跟你们成为同学，以后请多多关照”
说完，季子遇还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
然后扭头对老师说，“张老师，我说完了”
闻言，张老师拍拍他的肩膀干笑了几声。
“季同学不太爱说话，我们还是为他鼓鼓掌”
季子遇在一阵鼓掌声走到了倒数第二排的座位。
同桌很热情地跟他打了一句招呼，“你好，我是蒋宇，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啦”
紧接着又从桌洞里掏出了几个糖果，五颜六色的糖纸，“呐，给你，这个很甜的！”
他接过，很浅地笑了一下，真诚道谢，“谢谢”
然后将那几颗糖装进了口袋里，准备中午吃饭的时候拿去给栖迟。
一上午的课过的很快，在蒋宇睡到最后十分钟时，季子遇终于将他拍醒了。
蒋宇睁着一双无辜懵懂的大眼睛，迷迷糊糊问，“放学啦？”
季子遇边收拾课本边点点头。
“那可以去吃饭啦”，他的同桌一脸兴奋。
最后八分钟，老师己经溜了，班里一阵叽叽喳喳。
伸了个懒腰，蒋宇起身看着还在写题的季子遇。
“子遇，你不去吃饭吗？”
“你先去，我自己带了吃的，不在食堂吃”
“哦，好吧，那我就先走了，等会见”
“嗯，等会见”
最后一道数学题解完之后，季子遇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刚好。
只是手表的表盘有些碎裂，看时间有点模糊。
那是妈妈有一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也是妈妈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
所以，当他看着一柜子的名牌衣服，高定珠宝，潮牌运动鞋，什么都没带，只从那个地方带出了这块手表。
跟季霖有关的东西，季子遇不想沾上一丝一毫。
等他抱着炊饼和水杯下楼的时候，栖迟垂着脑袋己经等在了楼下，脚尖来回着地面，看起来像做错事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