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檀香混着金属灼烧的气息钻进鼻腔,韩素芯的鞋跟碾过青石板上一道极浅的裂痕——原身记忆里,母亲最后一次被圣殿使者带走时,就是在这样的青石板上踉跄跌倒,腕间玉镯碎成三瓣。
玄金龙纹袍男子己经转过了身。
他眉骨高挺如刀刻,眼尾斜飞至鬓角,本应是极凌厉的长相,偏生唇色极淡,像覆了层薄霜,此刻正垂眸盯着她腰间的焚因铸业鼎,连灯油里那截带血的头发都忘了拨弄。
“韩姑娘。”他开口时,声音比偏殿的风还冷,“可知道这焚因铸业鼎的符文,与我圣殿秘藏的一块上古鼎炉残片,像到连火灵纹路的走向都分毫不差?”
韩素芯的左手在袖中轻轻蜷起。
玄火纹戒贴着食指的皮肤微微发烫,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开:“检测到鼎炉共鸣波动0.3%——目标携带疑似鼎炉核心碎片。”
她垂眼望着案上青铜灯里晃动的灯芯,原身母亲临终前染血的手突然浮现在眼前,喉间泛起腥甜,面上却笑得清浅:
“殿下说巧,那便巧了。只是这鼎是素芯自己炼的,若真与贵殿残片相似……”
她抬眼与对方对视,“怕不是贵殿残片,倒该查查是否仿了我的鼎?”
“放肆!”左侧立着的圣殿使者猛地按剑,玄色衣袍翻卷如浪。
他腰间悬着的“焚天纹”令牌撞在剑鞘上,发出清脆的“当”声,“圣殿秘藏自火域国立朝便存于禁火殿,你一个韩家废脉,也配说残片仿你的鼎?”
韩素芯的目光扫过使者腰间晃动的令牌——那纹路与古籍中记载的“血祭邪器”图腾有七分重叠。
她指尖轻轻抚过焚因鼎的“焚”字图腾,鼎身立即泛起温热的触感,像在回应她的安抚。
“使者莫急。”她将鼎轻轻放在案上,“既然都说有渊源,不如当场试试共鸣?”
话音未落,偏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姜云鹤的炼器玉牌还挂在腰间,刚才被她递回时留下的那缕黑气此刻正顺着玉牌爬向他的手腕,他却浑然未觉,只沉着脸盯着案上的鼎:
“韩姑娘,本院禁藏阁也有块鼎炉残片,气息与这鼎确实相通。你若说不出正当来历……”他目光扫过韩素芯平静的脸,到底没把“盗取圣物”西个字说出口。
“姜长老来得正好。”韩素芯指尖在鼎身一弹,暗金色符文骤然亮起,一道细若游丝的金光从“焚”字图腾中升起,像条活物般在殿内游弋。
玄金龙纹袍男子的袖摆突然鼓起,一缕幽蓝光芒从他袖中窜出,与那金光在空中交缠,像两尾鱼在水面打了个旋儿。
“这是……”姜云鹤的瞳孔剧烈收缩,他伸手想去抓那团光,却被热浪灼得缩回手,“鼎炉自主共鸣?本院残片从未有过这种反应!”
“我这有块残片!”炎烬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他跑得额头冒汗,发带散了半缕垂在胸前,手里举着块焦黑的鼎片,“方才在藏书阁扫灰,这残片突然发烫,我就……”
他冲进殿内,将残片往案上一放,那道金光立刻如饿虎扑食般缠了上去,焦黑的残片表面竟慢慢浮现出半枚“业”字。
“够了!”玄金龙纹袍男子突然拍案,案上的青铜灯被震得摇晃,灯油泼在残片上,“这鼎有问题!”
他话音刚落,焚因鼎突然嗡鸣起来,符文如活过来般在殿内游走,所过之处,地面的火灵阵法被一一点燃,赤金火焰顺着地砖缝隙蔓延,眨眼间将众人围在中间。
使者的剑“唰”地出鞘,却被火焰烤得烫手;姜云鹤慌忙结印想要压制,可火焰碰到他的灵气竟像碰到养料,烧得更旺了。
只有韩素芯站在火圈中央,望着鼎身流转的金光,眼底闪过一丝明悟——这哪里是失控?
分明是焚因鼎在吸收周围火灵之力,那些被点燃的阵法,不过是它“进食”时掀翻的碗碟。
“不必慌。”她伸手按住鼎身,鼎鸣立刻弱了几分,“它在自我修复。”
玄金龙纹袍男子的额角渗出冷汗。
他望着自己袖中若隐若现的蓝光,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后退两步,却撞翻了身后的香案。
檀香滚落在地,他盯着韩素芯的眼睛,声音里终于有了裂痕:“你到底……”
“叮——”系统提示音在韩素芯识海炸响,比任何梵音都清晰,“检测到鼎炉核心碎片位置:御皇圣殿·禁火殿。是否启动‘鼎炉寻踪’功能?”
她垂眼望着掌心的玄火纹戒,戒面的紫光与鼎身的金光交相辉映。
偏殿外的风掀起她的衣袖,露出腕间一道极淡的疤痕——那是原身被韩家庶女推下悬崖时留下的。
此刻,那道疤痕竟也跟着发烫,像在催促她做些什么。
“韩姑娘?”姜云鹤的声音带着试探。
韩素芯抬眼,冲他笑了笑。
她的目光扫过玄金龙纹袍男子紧绷的下颌,扫过使者握剑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最后落在案上还在发烫的残片上。
焚因鼎的嗡鸣渐弱,火灵阵法的火焰却仍在跳跃,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无数只手在墙上抓挠。
“启动。”她在心里默念。
殿外突然传来悠长的钟声。
玄金龙纹袍男子猛地转头看向门口,喉结滚动两下,到底没再追问。
使者将剑收回鞘中,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今日之事,圣殿不会善罢甘休。”
韩素芯弯腰捡起地上的檀香,在指尖转了两圈。
檀香的灰烬落在焚因鼎上,瞬间被符文吸收。
她望着玄金龙纹袍男子袖中若隐若现的蓝光,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最后半句话——“他们要的是……鼎”。
偏殿的门再次被推开,执法弟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殿下,大祭司催了。”
玄金龙纹袍男子深深看了韩素芯一眼,拂袖而去。
使者紧随其后,经过她身边时,带起的风将案上的残片吹得转了个圈,“业”字正好对着韩素芯——与她鼎上的“焚”字合起来,正是“焚业”二字。
炎烬子凑过来,盯着残片上的字首咂舌:“素芯,你这鼎……怕真是上古流传下来的?”
姜云鹤没说话,他盯着自己手腕上那缕黑气,突然抓住韩素芯的胳膊:
“跟我来。”他拽着她走到偏殿角落,压低声音道,“方才我玉牌里的黑气,是圣殿的邪术。你母亲当年……”他顿了顿,“她也被这种黑气缠过。”
韩素芯的呼吸一滞。
她望着姜云鹤眼底的担忧,突然明白为何这个严厉的炼器长老总对她格外宽容——原来他早知道些什么。
“我会查清楚的。”她拍了拍姜云鹤的手背,目光扫过他腕间的黑气,“包括母亲的死因,包括这鼎的来历,包括圣殿到底在谋划什么。”
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焚因鼎上投下一片金斑。
鼎身的符文微微发亮,像在应和她的话。
韩素芯摸了摸左手的玄火纹戒,系统提示音还在识海回荡,禁火殿三个字被反复强调着,像团越烧越旺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