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好成了她指认的关键。
何所长眼神一凛,这些细节确实未曾公开。
他放下钢笔,身体微微前倾:“小赵同志,你继续说。”
赵雨润便将自己如何被张老太太哄骗,又如何察觉不对。
一路假装配合,首到看见派出所才找到机会脱身的经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她着重强调了沈花金提及的“肉馅饺子”和要去“家里”。
以及她并未带自己去小叔家,而是往更偏僻方向走的行为。
何所长听得心惊肉跳,额头上都渗出了细汗。
这沈花金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在县城里,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
“何所长,沈花金警惕性很高。”
“如果现在贸然抓捕,万一她还有同伙,或者她察觉到不对劲。”
“很可能会打草惊蛇,让她再次逃脱。”赵雨润冷静地分析道。
何所长点了点头,眉头紧锁:“你说得对。”
“这个沈花金穷凶极恶,犯案累累,我们追捕她很久了。这次绝不能让她再跑了!”
、“那你有什么想法?”何所长问道,语气中己带上了商量的意味。
赵雨润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想将计就计。她不是要带我去她的窝点吗?”
“我就跟她去。等到了地方,摸清楚情况,再配合公安同志们,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行!太危险了!”何所长想也不想就立刻否决。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去冒这个险?”
“何所长,您放心,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赵雨润说着,突然伸出手,看似随意地在办公桌边缘一按。
那实木打造的桌角,竟被她按出了一个浅浅的指印。
何所长瞳孔骤然一缩,倒吸一口凉气。
这丫头,好大的力气!
赵雨润收回手,神色不变:“我从小跟着村里的老人学过几手庄稼把式,自保之力还是有的。”
“而且,只有我继续跟着她,才能让她放松警惕,顺利带我找到她的老巢。”
“否则,她一旦起疑逃窜,茫茫人海,再想找到她就难了。”
她语气坚定,眼神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何所长沉默了。
赵雨润的话,句句在理。
沈花金的狡猾和凶残,他们是有过深刻领教的。
如果这次不能人赃并获,端掉她的整个犯罪团伙,让她再次逃脱,后果不堪设想。
“何所长,请相信我。”赵雨润再次恳切地说道。
“我会尽力保护好自己,并且在关键时刻发出信号。”
“您只需要派人远远跟着,不要被她发现就好。”
何所长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
“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旦遇到无法控制的危险,立刻想办法脱身,不要硬拼!”
“我们会安排最精干的同志暗中保护你,并且在你身上放一个微型定位器和窃听器。”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装置递给赵雨润。
“这是最新的设备,隐蔽性很好。我们会实时监控你的位置和周围的声音。”
“好!”赵雨润毫不犹豫地接过,迅速藏进了衣兜里。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比如约定了紧急信号,以及如何配合行动等等。
一切敲定,赵雨润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天真烂漫,又带着几分怯生生的表情。
她拉开办公室的门,对着外面焦急等待的张老太太露出一个略带委屈的表情。
“婶子,派出所的同志说,落户口得等我小叔回来才行呢,还要好多证明材料,真麻烦。”
张老太太一见她出来,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听她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又真切了几分。
“哎呀,婶子就说嘛,这事儿急不得。走走走,跟婶子回家,饺子都快凉透了!”
她生怕夜长梦多,拉起赵雨润的手就急匆匆地往外走,连一刻都不想多待。
赵雨润乖巧地任由她拉着,心里却在冷笑。
老虔婆,好戏还在后头呢!
两人再次穿梭在七拐八绕的小巷里。
这一次,张老太太明显沉默了许多,脚步也快了不少。
显然是急于把赵雨润带到目的地。
赵雨润依旧扮演着那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
时不时指着路边的狗尾巴草问是不是能吃。
又或者对着墙角一堆破烂玩意儿露出好奇的目光,惹得张老太太愈发不耐。
“我说闺女,你能不能消停会儿?这些有啥好看的?”张老太太终于忍不住,语气有些冲。
赵雨润像是被吓了一跳,怯怯地缩了缩脖子:“婶子,我……我就是没见过嘛。”
张老太太见她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又消了些,暗道自己跟个傻丫头计较什么。
只要把她弄到地方,还怕她飞了不成?
又走了一段路,周围的房屋越来越破旧,人烟也越来越稀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败的气味,让人闻着很不舒服。
终于,张老太太在一个看起来比周围其他房子还要破败几分的院子前停下了脚步。
院门是两扇斑驳的木板门,虚掩着,仿佛一推就要散架。
“到了,这就是婶子家。”张老太太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推开院门,侧身让赵雨润先进。
赵雨润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好奇和一丝不安:
“婶子,这里……好像跟我小叔家不太一样啊。”
“嗨,你小叔那是新分的房子,我这老屋子了,自然比不上。”
张老太太含糊地解释着,推着赵雨润往里走,“快进来,外面冷。”
赵雨润顺势走了进去,目光飞快地扫视着院子里的情形。
院子不大,堆满了各种杂物,显得异常凌乱。
西边一间低矮的厢房里,隐约传来男人粗重的咳嗽声。
张老太太引着赵雨润往正房走去,一边走一边扬声道:
“旺儿,旺儿,妈回来了!看我给你带谁来了!”
随着她的喊声,正房的门帘一挑,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身材瘦高,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头发乱糟糟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的确良褂子,敞着怀,露出一片排骨似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