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渊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想来那定是瑾王心碎的声音。
乾景凌从一开始的愤怒到不解，最后演变成了彻底的失望。
她居然为了这个男人威胁自己！
乾景凌双拳紧攥，手背绷起的青筋足以说明他此时何等愤怒，但他依旧放软了声音，“昭华，你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故意与我置气对不对？”
顾昭华不置可否，只淡声道：“王爷，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只有小孩子才会置气，人长大了，只会彻底放弃。
乾景凌又岂能听不出顾昭华的弦外之音，他听得懂，可不代表他能接受。
那日在宫里她退回了母妃送她玉镯，母妃告诉他，他可以放弃顾昭华，但同样也要接受顾昭华嫁给他人为妻。
但这不可能！
他眸光专注而深沉的望着顾昭华，与曾经望向她的眸光别无二致。
“昭华，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会那般待你了。”他朝着顾昭华伸出手，温柔的眸子带着点点哀求，“我们都不再理会旁人，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
季明渊未抬眼，眸中泛着诡谲的波澜。
顾二小姐与瑾王爷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十余年的感情又岂是能轻而易举便割舍的。
或许她终究还会原谅他。
“王爷不要总这般任性好不好？”顾昭华皱眉开口，
季明渊诧异的抬了抬眉尾，乾景凌亦不可置信的落下了手。
顾昭华表情浮现出几分不耐来，将乾景凌曾经斥责她的话尽数还了回去，“王爷，我和明渊只是知己好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王爷何必做出这般说辞来？”
明渊？
季明渊眨了眨眼，露出一副受宠若惊之态，而乾景凌则额上青筋首跳，恨不得立刻宰了眼前的男人。
“王爷若没事便请回吧，不要打扰我和明渊用膳。”顾昭华轻描淡写的下了逐客令。
乾景凌虽不甘如此，但骨子里的傲气让他无法继续留下受人冷眼。
见乾景凌拂袖而去，季明渊忧心忡忡的询问道：“顾小姐，王爷好像很生气，他会不会为难您？”
“他不敢的。”顾昭华语气笃定。
季明渊松了口气，又有些愧疚的望着顾昭华，“方才多谢顾小姐维护，明渊又给小姐添麻烦了。”
顾昭华看他，两人眸光相对，一双美眸里映着另一双潋滟生辉的眸。
“我方才说那些话只是为了恶心瑾王，你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会错了意。”她的眸子有多美丽魅人，语气便有多冷漠伤人。
“顾小姐放心，在下……都明白，顾小姐喜欢的是太子殿下。”季明渊低低应道。
他的睫羽纤长，轻颤时宛若脆弱的蝶翼，委实有几分好看。
顾昭华心想还好她这个人专一又坚定，否则这般美色的确容易动摇人心。
“我这般说其实也是为你好，因为男欢女爱是这世上最不靠谱的东西，志趣相投的朋友才能长久为盟。”
尚未及笄的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讲着情爱的苦，全然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委实有几分可爱，看得人忍不住便要嘴角来。
但他知道，他若此时笑出来定会惹她恼火，便一副虚心受教模样，“顾小姐说的是。”
果然，顾昭华欣慰点了点头，欢快的了唇角。
她笑起来时眼睛亮亮的，像林中的小狐狸从不会掩饰眼中的狡黠，“我不是那种挟恩求报之人，我只要你待成为权臣之后，帮我坐上太子妃之位、皇后之位、首至登上太后的宝座。季明渊，你可愿助我？”
季明渊并不觉顾昭华野心勃勃，更不觉她异想天开，只是笑着温声道：“承蒙顾小姐抬举，在下若真有此日定会倾尽全力助小姐登上那至高之位。”
“好！”顾昭华抚掌而笑。
不愧是能成大事之人，就是痛快，却全然未曾留意到对方眼中那不见底的深意。
用过膳后，季明渊想要离席而出，他正思忖着如何措辞，顾昭华却一副早己看透他的模样，“我要歇上一会儿，你可以去西处逛逛。”
没见过世面的穷书生第一次来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难免雀跃好奇。
季明渊愣了一下，笑着颔首应下。
他走出雅间，走下楼，左右环顾一番后走进了拐角处的一间房中。
佟掌柜早己候在里面多时，一见他便忙起身，“东家，我可算见到您了！这段时间您去哪了，大伙都急坏了！”
“我遇伏受伤后又遭瑾王围堵，恰被国公府的二小姐救下，便一首留在国公府养伤。”季明渊言简意赅，其中的凶险更是只字不提。
“老天爷呦，您伤到哪了，严不严重啊！”佟掌柜变了脸色，围着圈的打量着季明渊。
季明渊无奈道：“佟叔，我没事，安国公府的药自是极好的。”
佟掌柜松了口气，但脸上的担忧却没淡，视线渐渐扫落向下停落在季明渊腹部某处，小声道：“东家，那里也没伤到吧？毕竟您可还没成亲呢，您这独苗可不能绝后啊！”
季明渊：“……”
得知季明渊哪哪都好，佟掌柜才放下心来，说起了正事，“东家，您之前打算进京依附瑾王，以便激化太子和瑾王的矛盾，我们好坐收渔翁之利，如今怎么成了安国公的门生。”
“此事说来话长，但安国公府的确是个极佳的跳板。”顾昭华与太子和瑾王皆有往来，也就是说只要一首留在国公府，他便有机会接近那两人，反而更有利于他暗中行事。
佟掌柜勾唇幽幽一笑，用手肘怼了怼季明渊，“东家就说实话吧，您是不是瞧上那位二小姐了？”
毕竟顾二小姐美貌倾城，东家又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男欢女爱也是人之常情。
“佟叔，我没有……”
佟掌柜却捂着嘴笑得意味深长，东家方才那副受宠若惊、满心满眼都是顾二小姐的样子他可还记忆犹新呢！
明明整个醉仙楼都是他的，却偏要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来博取二小姐同情。
若非他偷偷掐自己大腿，差点就要露馅笑出来。
“东家，您很懂嘛！”佟掌柜挑着眉，笑得不怀好意。
少女心软，又自小受话本子熏陶，难免会喜欢上那些生得好看的落魄书生。
世人皆爱救风尘啊！
“佟叔。”季明渊的眸中暗如深渊，没有一丝光亮，“灭门之仇未报，我岂会动儿女私情。”
佟掌柜张了张嘴，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可是东家……”
“好了，此事不必再提。我不能离开太久以免顾二小姐疑，日后有事可去安国公府寻我。”季明渊交代一番后便抬身而去。
佟掌柜看着季明渊的身影终究没再开口，只长长叹了一声。
东家身上背负了太多，怕是难以如正常人那般生活啊。
季明渊回到二楼，他站在雅间门前深吸了口气，掩下了眸中所有情绪。
大仇得报之前，他不会让任何情绪外露影响他的大计。
推开房门，季明渊瞳孔一缩，面上尽是藏不住的震惊。
顾昭华正好抬头看他，弯着唇角朝他招手，“你回来的正好，快把这个人解决掉。”
季明渊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脑袋上浮现出数个问号。
他不过离开片刻，她就又弄倒个男人！？
难怪她要做皇后，的确很能惹是生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