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渊心中虽略有无奈,但还是平和从容的驾车驶向醉仙楼。
只他虽不介意旁人的注视,却因他容貌太盛,竟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这小车夫生得也忒俊俏了,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般俊美的男子!”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这样俊俏的小郎君怎么可以做这种粗活!小郎君,跟着姐姐吧,姐姐疼你!”
赞美声怜惜声此起彼伏,有年轻小姑娘朝着马车扔花扔香囊,年纪大些的则干脆往车上扔银子,试图以此唤起他的注意。
更有甚者,竟有男子一边追着马车跑,一边念着酸倒牙的情诗。
外面的嘈杂声听得顾昭华头疼,她终是忍无可忍,对阿蛮道:“你出去把季明渊换下来!”
阿蛮:“……”
千防万防,没想到夺走小姐身边位置的不是那些妄图往上爬的小婢女,竟是个穷酸书生。
上哪说理去!
“顾小姐唤我有何事吗?”季明渊坐进马车,发现车内铺着的竟是西域进贡的波斯毯,踩上去柔软厚实,配以绣着金线花纹的软枕,当真极为享受。
“再不让你进来,路都要被堵上了!”顾昭华没好气的道。
季明渊面露茫然,眸色不解。
顾昭华上下打量他一番,不吝赞赏,“的确生得不错,我喜欢漂亮的人。”
季明渊颤了颤眼帘,半垂着眸子道:“能入顾小姐的眼,也算在下没有白生这副皮囊。”
顾昭华很喜欢他的恭顺,“我瞧你的确顺眼,所以你放心,我定会让国公府保你仕途顺遂。”
虽说没有国公府他一样可以,但能白捡的恩情当然不能丢。
“在下愿为顾小姐肝脑涂地。”
顾昭华满意的点了点头,见他还穿着那日的青衫,便随手从一旁的木匣中抽出一张银票来。
“拿去多做几件衣裳,以后跟着我出门不要太寒酸了。”
这位顾二小姐还真是一言不合就喜欢赏人。
季明渊心想,但他没有推辞,坦然收下,“日后待在下功成名就,定加倍偿还小姐的恩情。”
顾昭华没说话,只翘了翘唇角。
坦朗不做作,这季明渊还不错!
马车行至醉仙楼,京城的销金窟。
迈入酒楼,便可闻到浓郁的乌木沉香。
大堂宽敞开阔,即便是散台所用的桌椅也都是上等的红木,扶手处的木雕栩栩如生,花鸟鱼虫似要从木中跃出。
二楼雅间,沿着雕花的红漆楼梯拾级而上,流水假山造景为屏,一步一景、一窗一画,处处彰显着主人家不凡的审美。
醉仙楼更是汇聚大雍各地的名厨,可以让人足不出户便品尝到各地美食。
能来醉仙楼用饭的皆是非富即贵,如顾昭华便是酒楼的常客。
佟掌柜一见顾昭华便立刻迎了上来,见顾昭华身后跟着个眼生的男子,佟掌柜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便笑呵呵的道:“顾二小姐,楼上的雅间还为您空着,您楼上请。”
佟掌柜亲自接待顾昭华,以示看重。
顾昭华看向身旁的季明渊,“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季明渊只融融一笑,“一切但凭顾小姐做主,顾小姐为我选的定是最好的。”
佟掌柜微不可察的抽了抽唇角,有点倒牙怎么回事。
顾昭华点点头,她不知道季明渊喜欢吃什么,便将所有特色菜系都点了一遍。
“顾小姐,这样会不会太破费了些。”季明渊神色动容,却又有些不安。
佟掌柜闻言又多看了季明渊两眼。
“无妨。”顾昭华抿了口茶,漫不经心的道:“你是第一次来,不多试试怎么能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呢。”
季明渊眸光微晃,垂下眸子转了转手中的茶盏。
真正的喜欢是不需尝试的,有时只遥遥一眼便足够了。
雅间内熏香袅袅,两人各自喝茶谁都没有说话。
阿蛮打了一个无声的哈欠,心想两人都不说话,这也太无聊了。
这时雅间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看着表情冷肃的瑾王,阿蛮的瞌睡被瞬间打破。
其实倒也不用这般刺激。
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顾昭华不悦的皱起眉。
乾景凌没有错过她脸上的神情,见到自己就这般让她不开心吗?
“他是谁?”乾景凌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两人,仿佛在巡视领土的公兽,对于任何出现在自己领土范围内的同性有着与生俱来的排斥。
顾昭华不满于他自大的态度,也来了几分脾气,“他是谁与王爷又有什么关系,我的事有何必要告知王爷?”
“昭华,你怎么可以这般与我讲话?”
乾景凌被她的冷漠刺痛,恼怒的同时心里更弥漫起不曾有过的委屈来。
他方听说她与个男人同乘来醉仙楼用饭,便立刻赶了过来。
他担心她被不轨之人欺骗,害怕她受到伤害,可她竟对自己不假辞色。
顾昭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来,她做东请季明渊吃饭,乾景凌却来砸场子,还指望她能给他好脸色不成!
季明渊扫视两人一眼,连忙站起身来,拱手与乾景凌赔礼,“王爷息怒,在下季明渊乃是国公爷的门生。”
语气微顿,他又放软了语气道:“千错万错都是在下的错,王爷与二小姐切莫因在下失了和气,若因在下之过影响了王爷与二小姐的感情,在下便真是万死难赎其罪了。”
乾景凌:“……”
这话术好像似曾相识,怎么听起来这般刺耳?
顾昭华闻言更恼,瞪着季明渊道:“你站起来做甚?既是我请你吃酒,你便是我的客人,何曾用得到你来赔礼,还不坐下。”
顾昭华的语气虽不好,却是在实打实的维护季明渊。
季明渊朝着乾景凌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表情,便又稳稳的坐了下来。
乾景凌脸色阴沉如墨,心里暗骂了一声贱人。
本以为只有女子才会使狐媚手段,没想到这男人竟也驾轻就熟。
实在可恶。
“昭华,这种男人心思最是叵测,他不过是见你出身高贵想要攀附你罢了,你切莫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乾景凌心中虽恼,却并不舍训斥顾昭华。
昭华心思单纯,不是她的错,是这贱人的错!
顾昭华问向身旁的季明渊:“你是这么想的吗?”
季明渊眸光温和而又坚定,郑重回道:“在下对小姐一片郎朗赤诚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明。”
顾昭华点点头,才又侧眸瞥向乾景凌,“他说他没有。”
乾景凌:“……”
“你就这么相信他?我们自小相识,你们才认识多久!”乾景凌心里涌起一种难言的委屈和无助来。
一个横空出来的外人怎么可以与他们十余年的感情相比!
顾昭华挑了挑眉,看出了乾景凌冷酷外表下的破防,心里不由笑出声来。
乾景凌啊乾景凌,你居然也有今天!
顾昭华眼中泛起浓浓的恶趣味,她认真的一字一顿道:“你不了解他,他这个人善良又体贴,是再好不过的人。他于我而言,就像大姐姐对王爷一样重要。”
顾昭华仿若没有看到乾景凌支离破碎的目光,又补了一句,“王爷日后若敢欺负他,我绝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