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5年6月10日 23:59
高三七班的吊扇在闷热的空气中发出濒死般的嗡鸣。林深盯着值日生表上自己的名字，墨迹在台灯下泛着诡异的青蓝色，仿佛随时会渗进纸张深处。窗外的香樟树影被月光剪碎，在黑板上投下斑驳的轮廓，像极了长安副本里那些游走的病毒孢子。
「深儿，今晚别去学校。」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罕见的颤音，「我托人给你换了值日......」
话音未落，钥匙己经滑入林深掌心。他摸到钥匙齿间刻着的「007492」编号，正是自己的考生ID。镜中的倒影突然扭曲，后颈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齿轮纹路，如同被按了快进键的老电影，每秒闪过三帧不同的画面：苏小棠的算珠、班主任的毛笔、图书馆第七层的黑暗。
教室门轴发出悠长的吱呀声时，挂钟指向00:00。林深的校服口袋里，苏小棠的算珠突然发烫，映出一行血字：「值日生必须在凌晨三点前擦净黑板，否则永远留堂」。粉笔槽里的粉笔自动立起，在讲台上排成整齐的人形队列，最前方的粉笔头沾着暗红色粉末，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第一块粉笔断裂的瞬间，黑板上浮现出第一行字：「第1题：你何时发现母亲在说谎？」
粉笔灰簌簌落在林深手背上，化作微型沙漏开始流动。他想起三天前高考结束时，母亲塞给他的水果糖包装纸，那枚衔尾蛇LOGO在阳光下曾变成传送门图案。后颈的齿轮突然转动，视网膜上跳出倒计时：02:59:59，以及一串乱码——正是母亲实验室门禁密码的前西位。
「警告！考生触发「现实记忆污染」副本，生存积分实时同步现实行为。」
机械音从吊扇里渗出，林深这才注意到，每个扇叶上都刻着不同年份的高考作文题，其中2023年的题目「跨越」被划满了血红色的叉。当他拿起黑板擦时，擦面突然变成苏小棠的学生证照片，原本明媚的笑容被灰白滤镜覆盖，右上角盖着「 deceased」的黑戳。
「林深？」
身后传来同班同学张力的声音。穿蓝色卫衣的男生抱着作业本站在门口，后颈处有块皮肤呈现半透明状，隐约可见下面跳动的二进制代码。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双重时间，一重指向现实的00:05，另一重则是鲜红的02:54:37。
「你看见我的数学卷子了吗？」张力的指尖划过黑板，粉笔字突然流动起来，组成「张力己死亡」的英文短句，「昨天考完试我把卷子忘在教室，再回来时......」
他的声音被粉笔断裂声切断。林深看见，张力的袖口渗出黑色粘液，在地面聚成「未完成试卷」的形状。黑板上的题目更新为：「第2题：谁在你的高考卷上写了血字？」与此同时，储物柜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轻响。
七班的储物柜排列成蜂巢状，每格都贴着考生的高考志愿表。林深的柜子里掉出张皱巴巴的数学卷，原本空白的答题卡上，用修正液写着：「不要相信任何带数字的钟表」——正是母亲纸条上的最后半句。张力的志愿表正在渗出鲜血，「清华大学计算机系」的字迹被冲成模糊的红色斑块。
「他们在重构现实。」张力的身体开始透明，「我试过用物理攻击擦除粉笔字，结果......」他举起手，五指正在变成粉笔灰，「每擦除一个字，就会失去相应的记忆。」
广播突然响起，不是熟悉的眼保健操音乐，而是亡灵的低吟与粉笔断裂声的混音。林深看见，走廊尽头的楼梯口站着个穿旗袍的女人，她的盘发上插着粉笔，每走一步就留下血脚印，脚印组成的算式正是长安副本里的病毒传播系数。
「第三题：你的后桌女生究竟是谁？」
黑板上的字刺得眼睛生疼。林深摸到口袋里的算珠，金色血液己经凝固成苏小棠的侧脸轮廓。回溯之眼突然不受控制地发动，他回到高考当天的考场，看见苏小棠正在用指甲在桌面上刻写的不是符号，而是「GM」的缩写。
粉笔灰组成的人形队列开始进攻，它们举起断成两半的粉笔，尖端对准林深的咽喉。张力的身体化作灰雾，在最后一刻撞向黑板，雾气中传出他最后的话语：「看......课程表......」
墙上的课程表突然翻转，背面用荧光笔写着「午夜教室生存法则」：
1. 不要回答黑板的问题
2. 粉笔灰人形的弱点是「正确答案」
3. 真正的值日生不是活人
林深抓起讲台下的灭火器，却发现里面装的不是干粉，而是高考真题解析。当第一页解析纸拍在粉笔人身上时，怪物发出尖锐的啸叫，身体上浮现出「错误答案」的鲜红印章。解析纸的油墨渗进黑板，题目栏突然变成：「附加题：用你的恐惧喂养黑板」
后颈的齿轮转动声越来越响，林深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顺着脊椎向上攀爬。他想起母亲实验室里的监控录像，画面中自己和苏小棠被绑在手术台上，班主任拿着手术刀微笑着说：「双生体的恐惧可是最好的能量源。」
「我拒绝。」
他将整本解析砸向黑板，粉笔字在油墨中扭曲溶解，露出底下的金属夹层。夹层里整齐码放着三十六个玻璃瓶，每个瓶中都装着考生的恐惧——林深认出其中一个是自己的，里面漂浮着母亲被数据化的影像。
倒计时跳至00:59:59时，穿旗袍的女人己经逼近教室门口。林深这才看清，她的脸竟是自己初中班主任的模样，嘴角咧开露出粉笔灰凝成的利齿，每颗牙齿上都刻着「升学率」三个字。
「最后一题：你想永远留在游戏里，还是回到现实？」
黑板在轰鸣声中崩裂，露出后面的时空裂缝。裂缝里渗出的不是光芒，而是无数考生的手，他们的手腕上都缠着数据流组成的倒计时手环。苏小棠的算珠突然飞起，在裂缝中拼出「真相在第七层」的字样。
当旗袍女人的利爪触到他咽喉的瞬间，林深后颈的齿轮终于停止转动。他看见自己的积分面板从100暴跌至50，却在同时获得了「质疑者」称号——这个从未见过的称号图标，是个被划掉的感叹号。
「考生林深，违反值日生守则第三条，扣除50积分。」
机械音中，教室开始如积木般崩塌。林深在坠落的瞬间抓住课程表，发现背面还有行小字：「真正的值日生，是第一个进入教室的人」——而今天第一个进教室的，正是提前三小时到校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