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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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花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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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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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次阅读 0累计人气值 11.27万字
在溺亡中得到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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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大纲文 短篇
在溺亡中得到救赎 ...

第1章

受叫何似,小名囡囡。

攻叫徐知谨

小混混叫向天。 ????

1

受从小长在长长的巷子里,他家住在巷尾,终年阴暗潮湿。他娘是寡妇,城里最漂亮的寡妇,最的暗娼。

受是他娘不懂事的时候留的种。

他娘恨受,又很爱他,打了一巴掌自己却掉眼泪,哆哆嗦嗦地道歉。

受很小的时候就看着他娘身边的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他甚至学会了坐在墙头,面不改色地听屋子里的叫床声,然后转头去给他娘收拾弄脏的屋子,洗床单。

受漂亮,像个剔透的瓷娃娃,身上干干净净的,会露出最腼腆乖巧的笑容。

其实里面已经烂透了。

2

受的母亲虽然是出来卖的,但是对受保护的很好。

受从小就长得漂亮,像个洋娃娃,粉雕玉琢,嫖客见了,都夸他漂亮。

受只会弯着眼睛笑,两只手放在腿上,好乖地说,谢谢叔叔。

来得人多了,不乏有特殊爱好的,拿露骨的眼神打量受,凑过去,一脸和蔼地和受说话,还拿糖给他,一只手却偷偷摸上受的小腿。

受的妈妈出来看见了,脸色顿时就冷了,提起扫帚就抡了过来,狠狠地抽嫖客背,一边打还一边骂,老混蛋,什么东西,打他儿子主意!

女人撒起泼来凶得要命,嫖客被抽得乱蹿,指着受的妈妈说,疯婆子。

受妈妈倚着门,又艳又俏,满头时下正兴的大波浪卷,像报纸上的女郎,却泼妇似的。她掐着细细的腰,啐了口,尖着嗓子骂男人让他滚,整条巷子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男人要脸,不肯和个女人破口大骂,灰溜溜地就滚了。

受妈妈冷笑一声,扔了扫帚,袅袅娜娜地又回去了。受还坐在院子里,她见了儿子那张脸就烦,哒哒哒地踩着拖鞋过去,揪他的脸,骂他,别人给块糖就让人摸,干脆和她一起卖算了。

受脸颊都被掐红了,眼里溢出水珠,呜咽着道歉,说对不起妈妈,我错了。

受的妈妈看他掉眼泪就恼怒,搡了他一把,骂他,没出息的东西。

受跌在地上,举着糖给他妈妈,说,妈妈不要生气。

他妈妈狠狠拍开了,涂红的指甲在受手上刮出一道红,手背白嫩的,一下子渗出血珠。他妈妈看着,心疼了,慌慌张张地蹲在受面前,捡了糖剥开塞受嘴里,不住地说,乖啊,宝宝,不疼了,不疼了。

受咬着糖,眼神温顺柔软,含糊不清地说,好的妈妈,我不疼了。

后来受的妈妈回了屋子,受吐出糖块,糖块是甜的,吸引了成群结队的蚂蚁,受舔了舔手背的抓痕,抬起脚慢慢踩在了爬满了蚂蚁的糖块上,碾了碾。

3

攻是来这个南方小镇过暑假的。

他第一次来,住的是镇上最漂亮的小洋楼,离家隔了两条弄堂。

爬上受家楼顶,正好能看见攻家楼上的花花草草。

受头一回见攻就是攻在楼上浇花。

受在楼上晒床单,满手湿漉漉的,他拿水搓了好多遍,闻了闻,一股子肥皂的清香,可总觉得还有的味道。

受不喜欢。

他妈妈不在家。受拿了他妈妈的指甲油,伸出手指,每一根都细致地涂红了,艳艳的。他身上穿的是白背心,细胳膊细腿的,很瘦,肋骨裹了层薄薄的皮肉。

受涂了妈妈的指甲油,腿上还穿了丝袜,丝袜纤薄,穿在他身上,伸长了腿,有种青涩畸形的

阴天,天蒙蒙的,刮着凉风吹走了暑热,有大雨欲来的架势。地上白水管蛇似的蜿蜒着吐出水,漫到受脚下,他曲起腿坐在藤椅上,脚丫子一晃一晃的,手搭在扶手上,有些孩子气的懒散天真。

他抬头,就看见了远处的攻。

少年人身姿挺拔,白衬衫挺括干净,和这镇子里的拥挤潮湿格格不入。

受歪着脑袋对他笑了起来,摇了摇手,红的指甲,白的手指,艳得触目。

攻冷冷淡淡的,一张脸没什么表情。

4

攻第二次见受的时候,是在巷子口,过堂风阴凉凉的。

受蹲着舔冰棍,天气热,吃的没有化的块,甜腻的糖水流了满手。他在和他身边的几个少年人说话。都是镇上长大的少年,一水儿的背心大裤衩,哒哒哒地拖着旧拖鞋。

有个少年凑过去给受擦手,二人很亲近,他抓着受的手腕,擦他的指缝,身边几个人笑嘻嘻的,显然习以为常。

受嘟哝着说,还没吃完呢。

他伸出窄窄的红舌头,舔了上去,哧溜哧溜的,满足又快乐。

他面前的人笑,少年长得英气,眉宇间透着股子痞劲儿,是镇上出了名的小混混。他管受叫得好亲热,好像将他当成了娇娇的漂亮鸟儿,鸟停在他掌心里。

受就对他笑,又乖又甜,管他叫哥。

小混混看着他红红的嘴唇,伸手压在唇面搓了搓,嘴唇柔软,冰凉凉的,湿乎乎的气撩着指头,搔得心尖儿发痒。

小混混说,囡囡嘴唇好软。

囡囡是受的乳名。受小时候老生病,老人说叫个女孩儿的名字,好养活。

受张着嘴巴啊了声,给他看自己的嘴唇,舌头。

攻正好路过,听见受说话。

一口吴侬软语的南方腔,声音细细柔柔的,像在撒娇。

受抬起头,先看见攻的一双长腿,天气这样热,攻依旧穿得齐整,衬衫长裤,翠竹似的挺拔。

受扒拉下小混混捏他脸的手,又去看攻,攻已经路过他走了。

小混混好吃味,不高兴,看谁呢?

受明目张胆地看,坦诚又烂漫,扬了扬下巴,说,他呀。

小混混说,他有什么好看的?

受笑盈盈地说,长得好看啊。

5

攻的外祖母是镇上顶有名的老太太,矜贵优雅,种种花,弹弹琴,和这片潮湿拥挤的弄堂格格不入。

她是二十年前搬来这住的,搬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二十年了,还是一个人。

十几年前,受妈妈怀着孕流落到这镇上。镇子小,她长得漂亮,十六七岁的女娃娃,身边没男人,就这么大了肚子。

镇上传出了很多流言蜚语,男人贪看她的年轻美貌,女人都不喜欢,不和她来往。

其实她做的一手好刺绣,缺钱,就绣了好多花样,想卖,没人买。

只有攻的外祖母看中了。

后来受的妈妈生孩子的时候,她来帮过忙。这么多年,受的妈妈记着好,虽然不缺钱了,还是会给攻的外祖母绣东西。小件儿的手绢儿、丝巾,大的旗袍衣裳,她鲜少登门,都是叫受送去的。

受的妈妈给老太太做了身旗袍,顶好的真丝绸缎,手工精细,受拿过去的时候,老太太不在,攻来开的门。

受冲他笑得眉眼弯弯的,他今天穿得齐齐整整的,看着像个乖乖巧巧的学生仔。

攻波澜不惊,礼貌都礼貌得疏离,好像没看见受的离经叛道,也没见过受和小混混的暧昧亲昵。

攻说,祖母出去了。

受两只手搭在腿上,指甲干净,白生生的,软软地说不要紧,他等阿婆回来。

话里带着小镇口音,语调柔软,透着湿湿的潮气。

攻嗯了声,就不再说话了。

受半点都不在意,看着攻,一会儿和他说攻的祖母的事,一会儿又问他,怎么会来这里,巴巴的,天真又热情,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攻好感兴趣。

攻不为所动,冷淡少语,半点都不能熄灭受的热情。

直到攻的外祖母回来。

受长得乖,嘴甜会说话,哄得老太太好开心,摸他的脑袋,还给他介绍攻,说他来这里过暑假,让受有时间带攻出去玩一玩。

受又轻又软地说,好的呀。

6

受半点不怕生,应了好,第二天就来约攻出去玩儿。

攻在二楼,挨着栏杆,没起身。他腿上搭了本书,手指骨节分明,玉也似的漂亮,修长有力,闲闲地放在藤椅扶手上。

攻客气地拒绝了受。

受哦了声,眼巴巴的,像只失落的猫,看了攻一会儿转身走了,才走一步,又回过头嗳地叫他,摇着手,说下次再找他。

攻说好。

后来攻和受出去过几次。

攻是外市人,还是个学生仔,比受大了两岁,成绩好得不得了,前途一片敞亮。

这些大多都是受从老太太那儿打听来的。

攻话少,冷淡矜贵,一看就不好相与,受一点都不在意,拉着攻满小镇地晃荡。

镇子很小,长长的弄堂里有挑着扁担吆喝的贩货郎,甜豆花,麦芽糖,都是甜腻腻的零嘴小吃。热了,受带着攻轻车熟路地钻进巷子里,找到逼仄狭小的小卖铺,买了两瓶冰汽水,插上吸管,笑嘻嘻地递给攻。

小卖铺悬挂的老风扇吱呀吱呀地转,吹走了燥热地暑气。门边张贴了几张女明星的海报,经年累月的,已经泛黄了,有种浓厚的陈旧感,像这个偏远的南方小镇。

二人就这么在小卖铺门口喝汽水。

攻看着受,天气热,受的脸颊微微泛着红,鼻头滚下晶莹的汗珠,一双眼睛大,望着人的时候甜蜜又乖驯。

攻知道受在干什么。

他在引诱他,不加掩饰,像颗剥开糖纸的奶糖,赤裸裸地送出甜滋滋的味道,糖块软和了,要化不化的,仿佛他一伸手,就能沾满手的糖汁。

受的手指白,指甲圆润,孩子气地敲着玻璃瓶子,嗒嗒作响。

受突然问他,晓不晓得海报上那个女明星?

又说,他妈妈好喜欢她唱的一首歌,总在家里放,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啦。

受声音得天独厚,一把细软的嗓子,哼唱起那首歌,软软的,缱绻非常,不知怎的,攻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受的时候,受背对着他,无知无觉地高高举着手,根根指头细瘦漂亮,指甲红得艳,一起一落,拨琴弦似的,有几分不可言说的风情。

攻一言不发地看着受,好像闻到那股子甜腻味儿陡然间越发馥郁。

7

受是老太太家里的常客。

老太太喜欢他,见了他就叫囡囡,还同攻说,受是她的第二个孙孙。

受出生就是她搭的手,要是没她,可能受和他妈妈都死了。

她留受吃甜汤,甜汤是冰箱里镇过的,甜滋滋的,银耳煮得软腻。受捧着,眉眼弯弯,说,谢谢阿婆。

攻就是大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会拍照,会弹钢琴,长得又好,老太太说起他就很骄傲。攻不在的时候,老太太又叹气,说,攻的爸爸只晓得做生意,妈妈是个舞蹈家,满世界的跑,他一年也见不了爸妈几回,偏又是个这样叫人省心的孩子。

老太太不是没想过让攻同她一起过,可后辈有后辈的生活,攻从小就有主意,粉雕玉琢的孩子规规矩矩地坐着,稚气还没褪,已经会说,他能照顾好自己,家里还有保姆,祖母不要担心。

老太太说起来好心疼,受眨了眨眼睛,轻轻软软地说阿婆心疼哥,哥都晓得的,哄得老太太心里熨帖。

相机是顶贵重的相机,他们在二楼,花簇开的好,红的,绿的,姹紫嫣红。

老太太让攻给她和受拍照。

二楼宽敞,阳台大,摆了喝茶的圆桌,错错落落的,栽的都是花。

攻给他们拍了照。

受很上相,老太太鬓发白,穿着旗袍,风韵犹存,二人像是祖孙。

玩了一会儿,老太太乏了,去休息,让他们自己玩。

攻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里的相机,无意间一抬头,受眼也不眨地看着他,这人生就张能迷惑人的脸,瞳仁黝黑,好像能盛放许多喜欢。

攻举起相机,少年身后是开得艳的花,小镇起起落落的青瓦屋顶都成了背景,天蓝云白,干净得不像话。

受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拍完了,受凑过脑袋来看,他很少拍照,咕哝着说,好不好看呀,不好看要删掉的。

攻言简意赅地说,好看。

受凑得太近,攻能闻到他衣服上的肥皂清香,一截脖子细,白生生的,耳朵薄,太阳光一照,隐约透着粉。

攻突然伸手抹去了他脖子上细细的汗,受一下子抬起头,像受惊了的兔子,眼睛都微微睁大了。

攻脸色没变,说:“下去吧。”

8

“囡囡,”小混混坐在受的床边,问他,“你最近同那个外来的小子走得好近?”

受正画画,敷衍地嗯了声。

小混混不高兴了,看着受的背影,墙上拿红绳子新悬了几张照片,都是受的,笑得很漂亮。

他凑过去拨了拨,夹住一张,就要扯下来。受抬起头,说:“不要弄坏了。”

小混混停住手,低头对上受的眼睛,掐他的腮帮子,“这么宝贝,嗯?”

受扔了笔,笑盈盈地抱住小混混的腰,语气软的,“喜欢,拍得好看嘛,哥说,好不好看?”

他一卖乖,小混混就忍不住疼他,明明是个带把的,比谁都会撒娇。

他心里觉得受好看,可这是别的男人拍的,不愿意说出来,落了面子,道:“你喜欢,哥给你拍,拍多少都行。”

受笑了起来,偏过身,两条腿又瘦又长,勾着小混混的小腿,像攀附树木生长的菟丝花,柔软乖巧,仰着脸说,“吃醋了呀?”

风扇在凳子上摆着,扇叶吱呀吱呀,转得又快又响,房间小,却齐整,墙上胡乱地贴着受的涂鸦,有的已经泛了黄。

他身上穿着白背心,领口开的低,洗久了,松松垮垮的,一低头就能看见瘦白胸膛上的两颗小奶尖儿,粉的,招人眼。

小混混伸手隔着背心掐揉,受哼哼唧唧地叫疼,小混混捉着受的腋下把他抱了起来,放在桌上,凑过去咬他的嘴巴,说:“这就叫疼——”

小混混被勾得心痒难耐,受顺从地送出舌头给他亲,手指抓住他结实的手臂。小混混没舍得咬疼他,呼吸急了,声音沉沉的,说:“敢勾搭别的男人,哥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的疼。”

他掐受的下巴,问他,“听懂了吗?”

受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我喜欢他呀,那怎么办?”

小混混兜着他的屁股用力拍了一巴掌,哑声说,“小。”

二人腻歪着,外头远远地响起高跟鞋嗒嗒嗒的脚步声,受说:“妈妈回来了。”

小混混皱了皱眉毛。

他妈妈不喜欢他。

受拉着他跑出去,小混混不甘心,受催他,“走嘛,我妈妈要拿扫帚打人的。”

小混混说:“挨打就挨打——”

他利落地爬上墙头,果不其然,受的妈妈一把尖细的嗓音响了起来,骂道:“小王八蛋,又来勾搭我儿子——”

她掐着腰,怒气冲冲的,一副泼辣的样子,“别给我逮着,逮着了,老娘腿都给你打折!”

小混混回头对受摇了摇手,半点不慌,声音里带笑,大声说:“姨,我跟你讲,以后我还要讨囡囡做老婆。”

受的妈妈气坏了,“小王八蛋!做你妈的春秋大梦!”

9

“我都和你讲过,不要理那个小混混,”受的妈妈气得胸口起伏,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受。

受给妈妈倒了杯水,低着头,乖乖巧巧地说:“对不起,妈妈。”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他家里尽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那个小王八蛋也不学好,七岁就会砍人了!”受的妈妈很不高兴,皱着柳叶似的眉毛,眼角已经生了细细的纹。

“你同他玩,你玩得过他?”

受蹲跪在妈妈脚边,轻声说:“妈妈不要生气了。”

他妈妈正在气头上,踢开他,冷笑道:“以后吃大亏,没路走了,你要去卖屁股么?”

受不在意,坐在地上,仰起脸弯着眼睛笑,“妈妈,我吃不了亏的。”

受的妈妈盯着他看了会儿,起身就往房间里走了,小腿纤细,在裙摆里摇曳生姿,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清脆悦耳。

受小时候上学,总受欺负。

别人骂他妈妈,,货腰娘,说他是小杂种,的儿子,校里校外的,镇子上下,总有这样的声音。

受一点都不生气,他妈妈确实是,他也是的儿子。

他们自以为是的羞辱于受而言,没有半点杀伤力。直到隆冬天,一盆冷水泼在他身上,他的课本被胡乱地划满了丑陋的两个字。

小混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受在院子里的树下写作业,屋子里是的声音,声音大,受攥着铅笔,露出两条细瘦白皙的小腿。

镇上入了夏,蚊子多,小腿都被抓挠得红了。

门砰的一下就被踢开了,小混混已经十二三岁了,比受大了三岁,长得很高大。

他看了眼受,扯着嗓子喊,“三叔,你再不回去,婶婶要来捉奸了。”

里头响起女人的骂声,还有男人含糊的应声。

小混混等得百无聊赖,晃荡到受的面前,踢了踢他面前的高凳子,说:“嗳。”

受抬起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个笑,甜软地说,“哥哥好。”

他说:“你要再等一下啦,他们没有这么快出来的。”

小混混蹲了下来,“给你妈把门呢?”

受点了点头,又摇头。

小混混掐了掐他的脸颊。

10

老太太想在花园里再栽几盆花,受陪攻去买花种。

好热的天,攻身上依旧干净清爽,让受想起了他新买的画纸,未经涂抹干净挺括,他轻轻一抖,就能听到清脆的声音。

他们一起走着,受矮了攻大半个脑袋。

老太太常去的一家花种店远,镇子小,只那么一家,他们走出长长的弄堂窄巷,天地豁然开朗了一般。

受不喜欢,太空旷明朗了。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攻问他,“不舒服?”

熟稔了,攻依旧寡言少语,却比受初识他的时候多了几句。

受摇了摇头,他和攻聊天,问他,他生活的地方是怎么样的?

攻想了想,乏善可陈,没什么可说的,还是捡了些事说给他听。讲起他母亲跳舞时,攻不疾不徐的,说她像一只美丽的白天鹅,很多人都爱看他母亲跳舞。

受说,那一定很漂亮。

攻点了点头,眼里有几分柔和,受看着,只觉得那张矜贵清俊的脸好看得不像话。

他们回去的时候,逢着几个中年男人,都曾是受妈妈床上的熟客,看见他们,眼神变得暧昧,带了几分恶意的打量。

受长得又乖又白,像只嫩兔子,镇子上流言传得广,都知道小混混护着他,说他和他妈妈一样,都是卖的。

当中一个捉着受的胳膊,说他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这么个小白脸。

受皱了皱眉毛,不愠不火地说,你不要乱讲话。

什么乱讲,男人拿下流的目光扫着他细细的胳膊,嘴里不干不净的,说哪天让他试试,一定会让他舒服的。

几个人都轰然笑起来。

突然,攻开口道,松手。

他们看了攻一眼,说,哪儿的后生仔,不知天高地厚。

攻冷淡地重复道,松手。

男人嗤笑了一声,松什么手,他妈是,他也是个小,巴不得别人弄呢。

攻冷静地看着那个男人,那眼神,如同高高在上的嘲弄,陡然让男人脸上火辣辣的,骂骂咧咧地对攻动了拳头。

攻对受说,走开一点。

11

受没想到攻也会打架。

他见过小混混打架,小混混打起来人来透着股子凶狠,又野又横,受每次见他打架就觉得自己好喜欢他,闻着他身上的血腥和汗味都能让受直接高潮。

受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坦荡得像个

小混混这个时候会一边搂着他,一边弄他的,精瘦的胸腔都在震动,带着笑,说他是小变态。

攻打起架来和小混混不一样。

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一股子狠劲儿,拳头到肉发出的闷响仿佛敲在受的心脏上。

那几个男人都是成年人,没想到攻看着斯斯文文的这么能打,吃了亏,骂骂咧咧的,有个发了狠,抄起一根木棍对着攻就砸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受眼睛都亮了。

攻挡了挡,脸上没什么表情,却直接就势卸了那人的胳膊,哀嚎声里,狠狠一脚踢在对方膝窝上,又是一声惨叫。

他甩了甩手腕,转过身,没看他们,对受说,走吧。

受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攻,又看了眼地上的几个男人,轻轻应了声,眼里都真心实意了几分。

他们路过受家的巷口时,受说,去我家吧。

攻抬起眼睛,目光清透,直直地落在受的脸上。

受碰了碰他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衬衣,袖子被木棍砸着了,黑黑的一道印记。

受说,我家里有药,抹了药油再回去,不然明天要肿的。

顿了顿,他又轻声说,阿婆也会担心。

攻看着受,点了点头,客客气气地说,谢谢。

12

受的妈妈不在家,他家里小,弄堂里的老房子,年纪比受都大。

受让攻跟着自己进了他房间,一张床,书桌,满墙壁乱七八糟的画纸涂鸦。受扭开了风扇,开的三档,风扇呼哧呼哧扇得响。

他说,要不要擦一下?

院子里一口天井,受给他吊了水,铜脸盆,盆底是俗气的大红牡丹,用久了,边缘已经斑驳生锈。

受把自己的毛巾浸湿了给他。

攻看了受一眼,慢慢接了过去,客气地说,谢谢。

受笑了起来,咕哝道,你怎么老说谢谢呀,你帮我揍了他们,我还没给你说谢谢呢。

他站直了身,装模作样地收了脸上的笑意,结结实实地鞠了一躬,说,谢谢!

攻怔了下,神色稍稍柔和,道,不客气。

二人都简单地擦洗了一下,又回了受的房间,他看着攻站着的样子,又笑,把他推到床边坐下,说:“坐床嘛。”

攻捋起了衣袖,露出结实白皙的手臂,到底挨实了,已经青了一道。受很自在,盘着一条腿坐在床边,在掌心里倒了药油,捉着他的手腕,轻声道:“会疼的呀,你忍着点。”

攻简单地嗯了声,他家世好,从小就学了些防身的,可从来没有正经地和人动过手,打过架。

这还是头一回。

受垂着眼睛,他眼睫毛长,肤白,脸颊嫩生生的,漂亮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攻看着他,险些被这副无害的皮囊晃了眼。

那道伤不轻,积了淤血,皮肉沾了些细碎的小木刺,受捧着,小心地拿手指拔了,指甲干净,不是攻见过的刺眼的红。

突然,攻说:“怎么不涂指甲油了?”

受抬起脸,对攻笑了一下,“被妈妈晓得了,她会不开心的。”

他张开手指,在攻眼底下晃了晃,声音低,撒娇似的轻声说,“你喜欢啊?”

13

攻当然没有说他喜欢还是不喜欢,可受多聪明,他半点都不急。

给攻揉药油的时候,受轻声问攻,疼不疼?

攻说,不疼。

满房间都是药油清冽刺鼻的味道,倒多了,沿着攻的手臂,淌在受盘起的腿肚子上。他皮肤白,腿肚子肉嘟嘟的,像块奶乎乎的白馒头,让人想抓一把。

他举着手,对攻笑,“这个药味儿好大,不过效果好好的。”

攻点了点头。

受让攻等一下,就跳下了床,踩着拖鞋嗒嗒嗒地跑出去了。攻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慢慢地落在自己的手臂上,好像还残留着受手指的温度。

他抬起眼睛,看了眼这间简陋的小屋子,攻一眼就看见了受悬挂在墙上的照片,有好几张,都是他拍的,洗出来的时候拿给了受。

受那个时候好开心,受宠若惊的,像个突然得了意外馈赠的孩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细声细气地说,谢谢。

攻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皮肉冰凉凉的,凉过之后火辣辣的烫。

没一会儿,受就嗒嗒嗒地跑了进来,他直接把门关上了,还落了锁。

他爬上了床,跪坐在攻面前,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说:“喏,指甲油。”

攻愣了愣,看着受,受伸出自己的手指头,笑盈盈地说:“妈妈不在,我涂给你看呀。”

攻说:“为什么?”

受眨了眨眼睛,哼哼唧唧地笑,“你喜欢嘛。”

攻看着受,受却低下了头,摆弄手中小小的玻璃瓶,他手上的药油已经洗干净了,一股子肥皂的清香。

他的指甲修剪得漂亮,受熟练地抹上第一根手指的时候,巴巴地问他,“好看吗?”

攻垂下眼睛,看着受的手指,细白柔软,衬着招眼的红,有种模糊性别的勾人。

攻轻声说:“好看。”

受脸上露出笑容,又涂了两根指头,对攻说:“你给我涂好不好?”

攻怔了下,难得露出几分为难,道:“我不会。”

受说:“玩玩嘛,涂坏了我又不生气。”

“好不好?”

攻看着他,鬼使神差地接过了手,他握着那几根手指,受凑得更近了,二人脑袋抵着脑袋,风扇呼啦呼啦地响,外头蝉鸣声儿响亮,不知疲倦似的,无端的让人躁。

攻捏紧了受的手指,受也不催他,问他:“外面有很多涂红指甲的男人吗?”

攻知道他说的外面是什么,说:“没有。”

“你怎么都不奇怪的,”受语调散漫,懒洋洋的,透着股子亲昵热乎,“什么变态啦,不男不女啦——”

攻平静地说:“个人喜好,旁人无权评议。”

受慢吞吞地哦了声,拿脑袋轻轻撞了撞攻的,说:“那你觉不觉得我奇怪啊?”

攻说:“别动。”

“不奇怪,”岂止是不奇怪,攻心想。

他没做过这事,小心又认真,眉宇端方清俊,手中的指甲油和这么个人违和极了,受看着,心里却有几分微妙的快意。

攻涂完了一个指头,他哇了声,举着手指,说:“真好看,好看的人做什么都这么好看的吗?”

攻莞尔。

受把手指凑过来,拖长了声音,说:“还有呢。”

攻握住了他的手,神态自若又很平静,说:“坐好。”

受乖乖地哦了声,坐在他面前。

屋子里谁都没有再说话,房间狭小,二人的呼吸一起一伏,风扇里吹出的热气都好像带上了热潮。

十根手指,攻很有耐心,如同完成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将将完成时,门外隐约响起脚步声,受猛的抽回手,小刷子湿湿的,在手背上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红,他说:“妈妈回来了。”

门外有女人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像在打情骂俏。

受看着攻,他正看着自己,脸色波澜不惊。

受胡乱地搓着手背的红指甲油,晕开了,手背一片红,说:“现在不好出去——”

攻抓住他的手腕,轻轻地嗯了声。

14

一门之隔,老房子没有隔音,门外发生的动静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

亲嘴的水声,男人和女人的喘息呻吟又放浪,女人嘲笑道:“八百年没开荤么,急什么,回房间——”

没说完,不知被弄着哪儿,呻吟了一声,男人说:“在哪儿不都是干?”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总不是还害臊吧。”

“放屁,”女人说,“床上舒坦。”

“我儿子要回来了叫他撞着了不好。”

男人嗤笑道:“你儿子打小就听你叫床,还管看没看,嗯?”

女人不高兴了,提高了嗓音,“滚开,不做了。”

“回回回,事儿多,”男人哄着她。

可回了也和没回一样。受安静地坐着,他习以为常,本就是和攻面对面坐着的,他垂下眼睛,细细的手指一起一落,漫不经心的,好像在应和呻吟的音调,冷漠得仿佛外头的不是他的妈妈。

攻看着那几根指头,他知道受的母亲是做什么的,毕竟已经在镇上待了一段时间。他祖母也曾隐晦地提起过,叹息居多,可就如她祖母说的,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

受的母亲是什么,丝毫不影响他看这个人。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风扇呼哧呼哧地扇出热风,扇叶老旧了,发出哐哐哐的声响,外头男女的叫床声肆意荒淫,不加掩饰,做到激烈处,夹杂着污言秽语,声浪滚滚,逼得小房间里越闷,让人心浮气躁。

攻情不自禁地想,这人在想什么?

他忽然抓住了那几根细瘦的手指,掌心出了汗,潮湿滚烫,受抬起头,看着那张清隽沉静的面容,曲起手指,勾了勾他的掌心,问他,“好听吗?”

攻没有说话。

受兀自一笑,他看着攻的嘴唇,唇形很漂亮,不薄不厚,如同这个人,恰到好处得不行。

哪有这样的人,连嘴巴都长得恰到好处。

他突然凑过去,贴住了攻的嘴唇,二人鼻尖挨着鼻尖,呼吸都是热的。

攻微微睁大睁大了眼睛,露出了几分讶异和茫然。

15

攻完全愣住了。

他的愕然仿佛平静被打破,受心神都战栗了起来,不过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受退开,嘴角翘了翘,像个做了坏事的坏孩子。

他两只手撑在攻身边,又凑过去亲了一下,吐息轻软黏糊。

攻才反应过来,按住受的肩膀,眉心微蹙,受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小声说:“干嘛,没和人亲过嘴啊。”

带着笑,有几分散漫的轻佻。

攻说:“别闹了。”

受不理,像个人来疯的小疯子,细细的胳膊搂住攻的脖子又凑了上去,像只黏人的小狗,伸出舌头舔他的嘴唇,说:“给我亲亲嘛。”

攻攥住他的手臂,耳边是真切的男人和女人声,整间小屋子泛着热潮,如同滚烫的泥沼,他一向冷静克制,此刻心里却浮躁得不像话,掐得很用力,想将受甩开,可又有几分莫名的迟疑。

受说:“疼。”

攻抬起了眼睛,受的鼻尖滚了颗汗,望着他,有点儿委屈地说,“你掐疼我了。”

攻看了眼他攥着的那截手臂,如梦初醒,猛的松了手,说:“对不起。”

受慢腾腾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臂,仰起脸,攻眉心皱着,站起了身,沉默不言。受稀罕地看着他,这人还真是很有意思,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受跳下了床,白生生的脚丫子踩着拖鞋,抓住攻的手,说:“走啦。”

攻下意识地问他,“去哪儿?”

受笑起来,“走呀,你还想留在这里?”

他们走出那间巷尾的屋子的时候,攻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垂下眼睛,受弯了手指勾着他,一晃一晃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攻停住了脚步,他们站在长长的巷子里。镇上的人避着这对母子,他们家周围好几个老房子都空了,没人住。

受搓了搓自己的指头,指甲油干了,成了一张薄薄的膜,殷红漂亮。他粗暴地搓了几下,就揉碎了,露出了本来的颜色,受轻轻一吹,就落在了地上。

好像一场荒唐的绮梦就这么醒了。

“好了,”受说:“不送了。”

他没抬头,专注折腾那几根手指,语气好冷淡,攻心里像被猫爪子抓了一下,没走,反而说:“为什么?”

受笑了一下,嘟哝道:“什么为什么呀?”

攻皱了皱眉毛,明明知道的,却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要亲我?”

受无所谓地靠着弄堂阴凉的墙壁,都是老墙,墙面斑驳发青,笑盈盈地说:“喜欢呀。”

“你好看,我喜欢你,所以就想亲你。”

攻说:“喜欢我?”

“喜欢。”

攻看着受的眼睛,他说得好真,好像再真实不过,不是蓄意的引诱,不是新奇的探索。攻抬手遮住了他的那双眼,眼睫毛在他掌心扇了扇,受温驯顺从的抬起脸,脖颈细长,白净得如同新雪。

谁都没有说话,窄巷子里异样的安静。

过了一会儿,攻还是低头亲了受的嘴唇,软的,热的,比方才仓促留下的触感更好。

16

顶热的天,受待在老太太的小洋房里。

攻在安静的看书,他看书的时候很专注,几根手指修长漂亮。受忍不住凑过去闹他,用自己的画挡住攻的目光。

攻抬起头,按住那张画纸,是受随手拿铅笔涂鸦的。画里的人是攻,眉宇间的神态都像极了。

受很有天赋。他没有学过画画,八年前,城里有个年轻画家来镇上写生,教过受一段时间,后来和受的妈妈搅和到了一起。他说要娶受的妈妈,让他们跟他离开这里,临了,画家的家人找来了,还有他的未婚妻。

那时候闹的好大,他们母子都成了镇上的笑话。

画家走的时候,给受留了几本书,受一直收着,没有被他妈妈扔进火里。

攻说:“喜欢画画?”

受拿脏兮兮的手指抓着攻的手,他还像个小孩儿,手指,白皙的手臂都是铅笔灰,笑盈盈地说:“喜欢啊。”

攻半点都不在意,任他坏心地将自己的手指也弄脏,说:“喜欢可以好好地学一学。”

受哼哼唧唧地说:“他们都不好,不专业。”

“而且他们不喜欢我,我不要跟他们学。”

攻看着他,捏住了他的手指,道:“我请老师教你。”

“想离开吗?”

受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反而凑过去亲攻,攻心口跳了跳,垂下眼睛看着柔软殷红的嘴唇,可还未碰上,受又退开了,看着攻笑。

攻看了受一眼,抬手按住他的后颈结结实实地吻住了,受含糊不清地说:“手脏,弄脏我了。”

攻咬了咬他的嘴唇,反而吻得更深。他的吻很有耐心,不疾不徐的,透着骨子里的温柔小心,还带了点儿青涩。

受有些招架不住,往他腿上坐,搂住了,二人呼吸都变得急促,脸颊微微泛红。

突然,外头响起老太太的声音,叫他们出去喝甜汤。

攻擦了擦受润红的嘴唇,轻声和他说出去喝点东西。受说,不要,说完,不管不顾地又缠了上去。

17

肢体接触和是受最直白的表达喜欢的方式。

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的潜意识行为,是让别人喜欢他的手段。

他们汗涔涔的在狭窄阴凉的长巷子里接吻,在无人的房间里拥抱,身躯紧紧挨着,不知热,每一颗化在舌尖的汗都变得甜糜,带着少年人勃发的

受好喜欢亲攻,看着他清俊眉宇染上欲望,感受他的心跳加快,变得越发没自控,受很快乐,连攻偶尔失控弄疼他,在他身上留下的吻痕都成了足以受欣赏许久的勋章。

他身上洗得发旧的白背心被攥得发皱,攻的书被丢在地上,受虚虚地踩着,吻得深了,脚趾都蜷了起来。

二人堪堪分开,受张着嘴巴,伸出红舌头给攻看,埋怨他,“你把我舌头吃疼了。”

攻眼神暗了,哑声说:“对不起。”

受凑过去含他的嘴唇,声音黏腻得发甜,“对不起什么呀,你再亲亲我。”

攻的喉结动了动,还没等他亲,受的嘴唇已经滑开了,咬住了攻少年凸起的喉结,齿尖磨了磨。

攻用力掐住了他的腰,手心里的腰很细,坐在他腿上的屁股圆润,拘在松松垮垮的裤子里,好像他想,就能握在手里把玩。

攻轻轻喘了声,到底忍住了,额发被汗水湿透,他说:“囡囡。”

一把沙哑动情的声音,听得受骨头都发麻,低声说:“不要叫我。”

“嗯?”

受说:“你叫得我心痒。”

他含糊不清地撒娇,让人心软。

攻眼里浮现淡淡的笑意,又叫了声,“囡囡。”

受看了攻一眼,突然伸手摸上了攻的下身,鼓鼓囊囊的,远不如那张脸平静俊秀,他嘴角翘了翘,在他腿间跪坐下去,仰着脸,天真地说:“好硬了,能亲亲它吗?”

攻心神颤了颤,攥住了受的手腕。

18

攻从来不知道,夏天会这样热,潮湿黏腻的热潮钻进骨头缝隙里,融入血液,每一寸皮肉都在疯狂地叫嚣着。

他陪受回去的时候,目光总忍不住落在受的嘴唇上,受就停下来对他笑,问他,“还想要呀?”

攻错开了目光,捏了捏掌心里的手指。

他太骚了。

攻想,长了这样一张乖巧的脸,那种事上,却大胆得堪称放荡,尤其是他跪坐着抬起脸看他的样子,好乖好听话,每一个眼神甚至是下巴仰起的弧度都在说,你可以对他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他故意的——真是个坏小孩儿。

那间房子里,攻想将他拉起来,受坏心地拿膝盖压在他脚背上,困惑地望着他说,你不想要吗?

攻似乎听到了自己脑子里那一根弦崩紧的声音。

受垂下眼睛,指尖轻轻敲了敲他裤裆里已经勃起的东西,小声地说,可是我想看看它。

哥哥长得这么好看,它也一定很漂亮。

受的嘴唇是红的,牙齿白,一开一合,攻的呼吸一下子就变得急促了,攥着受手腕的手鬼使神差地松了,几乎是默许的动作,抬手揉了揉受薄薄的耳朵。

受捧着他的东西,嘟囔道:“怎么这么大……”说着,又夸他,“不过很漂亮,我很喜欢。”

有那么一瞬间,攻破天荒地想粗暴地堵住他的嘴,叫受无暇再开口。

受含得很好,技术好得让攻太阳穴隐隐发疼,他不可自控地想,受是从哪里学来的,他给别的男人做过吗?

所有的胡思乱想最终在高潮的一瞬间变成了汹涌的快意。

攻仓促地推开了受。

受跌坐在地上,弄上了他的脖子,白背心,锁骨都是湿哒哒的白精,往里淌了下去,又浓又稠。

攻盯着受看了很久,才拉着受去了浴室清洗。

受说:“我要回去啦。”

他停下脚步,看着攻,攻点了点头,还说了个好:“好。”

受弯起眼睛笑,转头就要走,却发现攻还拉着他的手,没有松。

他抬起攻拉着他的手,笑盈盈地望着攻,没有说话,攻有些不自在,慢慢松开了他的手。

受笑了一下,攻以为受会黏人地再亲他一下,没想到,受直接就走了,没回头,脚步轻快,拖鞋嗒嗒嗒地在声音在窄巷子里回响。

攻心里浮现淡淡的失落,他挺拔地站着,直到看不见受了,才转过身往回走。

回到家里,受的妈妈坐在井边,直勾勾地盯着受,晌午的阳光映在那张瘦削艳丽的面容上,竟有些苍白阴郁。她下身的裙摆揉乱了,耷拉着,乱糟糟的。

受走到她面前,轻轻叫了声,“妈妈。”

“去哪儿了?”她问。

受蹲了下来,伸手细细地抚平了妈妈的裙摆,说:“我去阿婆家里玩了。”

她冷笑一声,“去她家玩?是和城里来的那个小子吧。”

她看见了他们在巷子里牵手。

受点了点头,她却像受了刺激,一下子推开了他,尖着嗓子说:“为什么要和他走一起,你想让他带你离开这里吗!”

“不要做梦了,”她神经质地拍了拍井沿,身子都颤了起来,“他自己都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带你去哪里?!”

受却爬起来,不顾掌心的脏污,紧紧抓住她的手,抱着她发抖的肩膀,说:“不是,妈妈,我不和他走,我不会走。”

他哄小孩儿似的,不住地说:“我会一直陪着妈妈的。”

“不要怕。”

“你为什么就是要和男人搅合到一起!”她恨声说:“我生的是个带把的,不是个女儿!”

受垂下眼睛,低声说:“对不起,妈妈。”

她用力地又推开受,看着自己的儿子,她眼睛红了,忙不迭地扑过去把他搂在自己怀里,拿手掌摸他的脑袋。

她说:“囡囡,你喜欢男人,被欺负了可怎么好?”

“他们都是豺狼虎豹,”受的妈妈声音飘忽,心有余悸又痛恨,“外面的人也是,都是!你要乖乖的,妈妈会保护你。”

受浅浅地笑,蹭了蹭妈妈的脸颊,说:“好,我会乖乖的。”

“我不会离开妈妈。”

19

受正趴在床上睡午觉,天气热,风扇呼哧呼哧地转着。他穿了条短裤,掐出一截窄窄的胯骨,小腿细瘦又白,睡相不好,一条腿都垂出了床,虚虚地挨着地面。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觉得胸闷背沉,鬼压床一般,鬼还不老实,压他不够,还摸他的屁股,手劲大,揉得他哼哼唧唧地皱起眉毛。

受扭了扭,要把身上的鬼甩下去,耳边就响起了一声轻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耳廓被含入了口中,咬了一下,受打了个激灵,没看就知道身上的人是谁,额头压在手臂上蹭了蹭,含糊地说:“哥,你干嘛闹我,睡觉呢。”

小混混拍了拍他的屁股,“起来。”

受慢吞吞地翻了个身,小混混盘腿坐在他床边,正看着他笑。

受没睡醒,没骨头一样坐起来,没精打采的,白生生的脸颊被凉竹席硌出了一道一道的印子,看着有种稚气的可爱。

小混混说:“小没良心的,我不来找你,你都不晓得找我。”

受打了个哈欠,敷衍地嗯了声。小混混看得心痒,掐他的下颚晃了晃,说:“不想我?”

受反应了一会儿,看着小混混,闷头往他身上倒,说:“想。”

小混混顿时被哄笑了,搂住受,指掌粗糙他的后颈骨,像把玩一只可爱的小宠物,“想不来看我,我可找人问过了,这么半个月,你一回都没来过。”

受说:“你又不在。”

他抽了抽鼻子,闻着小混混身上的药味儿,磨牙醒神似的,一口咬他的肩膀,口齿不清地说:“你打架去啦?”

小混混哼笑了声,任了他,随口说:“嗯,跟我哥跑了半个月。”

他家里做的不是正经买卖,靠高利贷发的家,经营着镇上的赌场麻将馆,这些年也没有收手,赚了不少钱。

受松开牙齿,问他,“疼不疼?”

小混混笑了一声,拇指揉了揉受的嘴唇,说:“你自己看?”

“看,”受坐直了身。

小混混说他,“小变态。”

20

小混混脱了黑色背心,露出精瘦的麦色胸膛,他肩宽,身上肌肉紧实,薄薄的一层充斥着年轻雄性的力量感。

他从小就是这片镇上的混混王,又狠又能打,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疤,肩上新添了一记淤青,身上也有些擦伤。

受慢吞吞地骑在小混混的腿上,抬手慢慢他身上的肌肉,眼里闪烁着痴迷。小混混又笑了一下,后靠在床头,摸了根烟夹在手里把玩。

小混混长得很有侵略性,眉眼锋利,鼻梁高挺,散漫的时候看着极好说话。受看过他眼也不眨地抡起棍子把人打得骨折呕血,好凶。那个时候受是小混混的小尾巴,小混混还在上学,受总是干干净净地跟在他后面,小混混打架的时候,受就站得远远地看着。

镇上的人都怕小混混怕得要死,大概是受天生不知道恐惧害怕,他一点都不怕小混混。

小混混胸膛有一道疤,霍开了皮肉,结痂了。受的指头细细地抚摸,还凑过去舔了下,嗅了嗅,好像能闻着皮肉绽开的血腥味。

小混混咬了口他的耳朵,笑着说:“是不是很遗憾,嗯?”

“闻着血腥味儿就来劲——囡囡,你这什么毛病。”

受抬起眼睛,望着小混混,指甲抵着凹凸不平的边缘,他突然凑过去,堵住小混混的嘴唇。小混混反客为主,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将舌头插入了湿热的口腔。

旋即,一声低哼也在唇舌间变成了喘息。

受抓破了那道新疤,血珠一点点渗出来,沾在了他白生生的手指上。

受贴着他的嘴唇小声地问,“哥,疼不疼?”

小混混又爱又恨地掐了掐他的后颈,说:“小变态。”

他点着烟,受低头舔他的伤疤时,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眯起了眼睛。

21

受和小混混走得近,好多年了。小混混做什么都不避着他。

这小孩儿身上有种独特的阴郁气质,藏在乖巧漂亮的皮囊下,阴暗冰冷,让小混混想起慢慢生长的罂粟,根植在血肉里,肆意地舒展枝叶,终有一日,遍布每一寸皮肉骨髓。

小混混第一次发现受对暴力血腥喜爱是在他十六岁那一年。

他和几个朋友打了架,打得凶,见了血,他们坐在空荡荡的老房子里,扔了满地带血的纸,乱糟糟的。

小混混咬了根烟,将额头抵在受的肩膀,手臂搂着他。受穿的是学校的校服,白底蓝边,胸前还映着学校的徽章,像个干净的乖囝,一点都不像是会和他们这样的人混在一起的孩子。

受不像以前放松,浑身都绷着,小混混捏了捏他的肩膀,问他,“怎么了?”

受抬起头,脸色有点奇怪,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摇头。

小混混捏了捏他的脸颊,忘了自己手指还有血,抹在了受白白净净的脸上。

他笑了起来,受不知所以地看着他,小混混无意地扫了眼,才发现受底下竟然勃起了。少年裤裆支棱着,腿,脸上还有几分懵懂的茫然。

小混混眉梢一挑,一时没想明白,受怎么就突然起了反应。

他让受陪他去解手。

这栋房子是小混混家里的,很老了,好多年没人住,有股子昏暗的阴森。镜子贴在墙上,落了灰,小混混从后面抱着他,把受困在盥洗盆和胸膛里,贴着他的后背。

小混混拧开了水龙头,手湿漉漉的,抹着受脸上的血迹,一边问他,“囡囡,看见什么硬了?”

受眼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

小混混把手伸进他的裤腰带里,松紧裤,勒着一把细腰,他隔着内裤揉搓少年勃起的,说:“告诉哥。”

受喘了声,抓着小混混的手臂,直到弄在他手里,才软绵绵地翻过身,搂着小混混的脖子,含糊不清地叫哥。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小混混胸膛的伤疤,拿嘴唇去亲抹了药的伤处,脸颊挨着,痴痴迷迷地说,哥,我喜欢,好喜欢。

风扇摆在凳子上的,受没留意,不小心踢着了,风扇砰的一下摔了下去,停了转。

没人在意。

小混混把受压在身下吻他,二人浑身汗涔涔的,在近乎窒息的潮湿闷热里黏腻地接吻。受的裤子被扯了下去,露出半边白屁股,小混混狠狠揉了两把,又打了一巴掌,声音沉沉地说:“小。”

“内裤都不穿,你家这人来人往的,想勾引谁?”

受嘴唇湿红,慢吞吞地说:“忘记了。”

他从裤筒里抽出一条腿,裤子松松地挂在脚踝上,他张开腿,天真又浪荡,很依赖地说:“哥,抱抱。”

22

小混混得了闲,三天两头来找受。

受的妈妈不待见他,回回见了都要冷着一张脸, 有熟客也轰出去,只差提扫帚赶人。

小混混对别的人混,对受的妈妈挺客气的,脸上挂着笑,懒洋洋地说:“姨,我同囡囡也算一起长大,您干嘛老给我脸色。”

他妈妈掐着腰,冷笑道:“我囡囡还是个学生,你个小王八蛋老纠缠他,想让他同你一样辍学不学好?”

小混混说:“这话讲得没道理,囡囡在学校被欺负,都是我帮他。”

他妈妈呸了句,“你还敢讲,你带他去打架,被学校记了几回过,”她好生气,堵在门口,指着他,“给老娘滚蛋!”

小混混语气散漫,说:“我找囡囡。”

“他不在,”受的妈妈扬着下巴。

小混混问:“去哪儿了?”

“不知道。”

小混混看着她,笑了笑,说:“姨,囡囡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你看他同我在一起,哪个敢欺负他。”

“同你在一起?”他妈妈刻薄地道:“你多大?能和我儿子在一起多久?”

“再讲了,就你们家做那些遭罪的营生,指不定哪天就受了报复,人都拿刀砍死了,我囡囡要跟着你怎么过日子?”

小混混冷了脸,直勾勾地盯着受的妈妈,他长得高,下颌线条分明,眉宇之间浮现阴霾,看着很有压迫力。

她冷笑了一声,说:“我儿子以后是要出去上大学的,和你这样的小王八蛋,不一样。”

“出去?”小混混冷不丁地笑了一下,说:“姨,你离得了囡囡?”

这话一出,受的妈妈脸色都变了,死死地盯着小混混。

小混混浑不在意地说:“你怕囡囡离开,怕他不要你不管你,你不会放他离开的。你自己也离不了这儿,真要能走,八年前怎么带囡囡走了又回来?”

她脸色白得吓人,扶着门,脑子里好像又浮现镇上的老旧车站。她牵着她儿子,提着行李箱,坐着镇上的大巴晃晃悠悠地去了市里。

路上很远,受第一次出远门,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她心不在焉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三个小时的路程,他们下了车,烈阳赤裸裸地照射了下来,周遭都是闹哄哄的人声,喧嚣拥挤。

她特意穿得最艳的红裙子,踩着高跟,挺直了脊背,却在刹那间仿佛都黯然失色,如同阴暗里生出的水草被曝晒在了朗朗的阳光下,几近窒息。

受的妈妈带着受在市里待了三天,又仓惶地逃回了那个小镇。

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尖着嗓子骂小混混,手指都在抖,“滚,滚,滚!”

小混混说:“姨,别激动啊。”

他看着受的妈妈那双癫狂的眼睛,认真地说:“其实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我同囡囡一起陪着你,你死了,我陪着他。”

23

他们买回去的花种第二天就种下了,过了几天,发了芽,老太太悉心指导着,这几日,花盆里冒了青,长得极好。

攻和受一起蹲在花盆边。叶子嫩,堪堪长出几片,土壤润湿了,他们都是栽花的新手,不敢浇得太多。

受新奇极了,他没有种过花。

攻手把手教他的。

有一片叶子沾了脏水,受想伸手揩去,又有点犹豫,看了眼攻,攻正在旁边看着他,受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抹去了那点脏水。

受说:“花会长大吗?”

“会,”攻握住受的手指,拿手帕细细地擦干净了,说,“等花开了,我搬来给你。”

受眨了眨眼睛,拿肩膀黏糊糊地撞他,说:“我又不会养花,养坏了怎么好?”

攻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我教你。”

受叹气,“从小别人教我的,我都学的不大好。”

攻说:“不打紧。”

“养坏了再种。”

太阳将要落山,日头还是热,外头蹲久了,二人脸颊都泛着晒出的红,出了汗。

不知不觉蹲得太久了,受揉了揉自己的腿,小声地说:“脚麻了。”

攻站了起来,伸手给他,“来。”

受仰着脸,不起,哼哼唧唧地说:“起不来。”

攻看着他,哪儿能不知道受故意作娇,突然弯下身抄着他的腿直接将受抱了起来,说:“娇气。”

他太瘦了,攻抱起他全不费劲。

“嗳——”受没防备,抓着攻的手臂,“不麻了,你放我下来,要被阿婆看见了。”

攻语气平静,“你怕人看见?”

受咕哝道:“我怕什么,”他挠攻结实的手臂,说他,“你完了,你都不晓得害臊了。”

“你被我带坏了。”

他不老实地乱动,让攻将他放下来,攻反而不松手了,说,“不是腿麻?”

受说:“不麻了不麻了。”

二人身边都是花草,玩玩闹闹的,很是孩子气,走出花圃攻才将他放了下来。受脚一挨着地,转过身正想和攻说什么,突然看见站在栅栏外的人,一下子站直了。

攻循着受的目光看过去,不消多想,就知道那人是谁。

果不其然,受叫了一声,“妈妈。”

他将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走过去,乖乖地站在母亲的面前。她直勾勾地盯着受,没有说话。

攻轻轻叫了声,“阿姨好。”

受长得像他的母亲。

她慢慢地将目光移到攻的脸上,眼里闪过戒备,审视,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敌意。攻不闪不避地任她打量,受的母亲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随口应了声,说:“囡囡,回家。”

“好。”受说。

她攥住受的手腕,抓得紧。受却习以为常,眉毛都不曾皱一下,只是有点困惑,妈妈虽然感激老太太,却鲜少亲自过来,妈妈怎么会突然过来找他?

受的妈妈浑身都紧绷着,像坚不可摧,要迎敌似的,轻慢地看了攻一眼,转身就走,她走得急,高跟鞋踩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她几乎是拖着受走的。

攻突然开口叫住了她,说:“阿姨。”

少年人干干净净的,神态冷静,他看着受手腕上几根用力到发白的手指,“你抓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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