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气味像把烧红的铁钎子,首接捅进鼻腔最深处。
这股蒜臭味,是有机磷毒气特有的味道,这种味道不仅刺激着救援人员的感官,在后续救援中也可能干扰他们对其他危险信号的判断。
顾明渊的防化服面罩内侧迅速凝起一层白雾,他隔着橡胶手套在面罩上抹了把,触感湿滑冰冷,眼前的景象依旧模糊——郑凯的荧光条在五米外忽明忽暗,像盏随时会熄灭的灯,那闪烁的光芒在这弥漫的毒气中显得格外微弱。
"老顾!
滤毒罐报警了!"郑凯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出来,带着尖锐的电流杂音,如同在耳边炸开的响雷。
顾明渊低头看战术腕表,红色警示灯正疯狂闪烁,那闪烁的灯光刺得眼睛生疼,剩余时间显示"08:32"。
他猛地拽住身侧小周的肩膀,手套与防化服摩擦发出沙沙声:"所有人换B型滤毒罐!
孙工说这味儿是有机磷,普通罐扛不住!"
孙技术员被小周半拖半扶着,镜片上蒙着层薄汗,整个人抖得像筛糠,身体与小周碰撞发出轻微的闷响:"我、我就说那批老罐子该...该淘汰的!"他的工牌在胸前晃荡,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07年建的3号储存罐,阀门接口是铸铁的,前两年就..."话没说完被顾明渊截断:"具置?"
"从...从罐区往西数第三个!"孙技术员突然抓住顾明渊的防化服袖口,指甲几乎要嵌进橡胶里,触感坚硬而急切,"可那片地面沉降过,管道可能错位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干涩的吞咽声,"我、我上个月巡检还看见墙缝里渗黄汤..."
顾明渊的后槽牙咬得发酸,牙关紧咬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六年前化工厂泄漏事故的惨状突然窜进脑海——三个队员因为误判毒气类型,在撤离时慢了半拍,最后送医时瞳孔都缩成了针尖。
他拍了拍孙技术员后背,手掌与防化服接触发出沉闷的声响:"小周,带孙工回指挥车,让王记者跟着,别乱跑。"
"顾队!"郑凯的声音带着闷咳,那咳嗽声在毒气中显得格外虚弱,"我这边墙根有冒泡!"顾明渊转头的瞬间,看见郑凯的防化服膝盖处沾着暗黄色液体,正顺着裤管往下淌,液体滴落地面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他刚要开口,就见郑凯的身形晃了晃,扶着墙的手重重砸在金属管道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操...怎么这么晕..."
"凯子!"顾明渊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脚步声在地面上急促作响,接住郑凯往下栽的身体。
郑凯的面罩己经被他自己扯到下巴,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没事...就是...有点喘..."他的瞳孔明显缩小,像两颗被踩扁的黑葡萄。
"小周!"顾明渊扯着嗓子喊,声音在毒气中传得很远,"把郑凯送医疗点!"他解下郑凯的空气呼吸器背到自己身上,呼吸器与身体摩擦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林医生在那,她知道怎么处理有机磷中毒。"郑凯攥住他的手腕,橡胶手套下的手指烫得惊人,那滚烫的触感透过手套传递过来。
"闭嘴。"顾明渊把郑凯往小周怀里一塞,动作干脆而有力,"你现在的任务是活着让林医生扎针。"他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毒气里,战术腕表的警报声突然拔高,像根细针扎着耳膜,尖锐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医疗点的帐篷被风掀得猎猎作响,风声与帐篷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
林晚秋的医用手套上沾着碘伏,那碘伏的刺鼻气味在帐篷内弥漫,正把最后一支阿托品注射液塞进急救包,手指与药品包装的摩擦声清晰可闻。
黄医生举着检测试纸在她眼前晃:"有机磷,胆碱酯酶抑制剂。"他的白大褂下摆被毒气熏得发黄,那发黄的布料显得格外刺眼,"阿托品、氯解磷定,还有..."
"我知道。"林晚秋的手指在药箱里翻飞,药箱里的药品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解磷定要静脉注射,氯磷定肌肉注射,对吗?"她抬头时,额角的碎发黏在汗湿的皮肤上,触感黏腻,"郑消防员快到了?"
帐篷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小周掀开门帘,门帘与帐篷的摩擦声响起,郑凯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面罩歪在一边,嘴角沾着可疑的白沫。
林晚秋冲过去扶住郑凯的腰,触到他防化服下滚烫的体温,那滚烫的温度透过防化服传递过来。
"黄医生!
血压计!"她扯掉郑凯的面罩,用压舌板撑开他的嘴——舌苔发灰,瞳孔缩成针尖。
"有机磷中毒,中度。"黄医生的听诊器贴在郑凯胸口,听诊器与衣服的摩擦声轻微作响,"心率120,肺水肿前期。"他抽出注射器,注射器与药箱的碰撞声清脆,"阿托品10mg静推。"林晚秋的手稳得像精密仪器,针头扎进静脉的瞬间,郑凯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顾队...还在里面..."
"他比你会保护自己。"林晚秋的拇指按住针栓,药液缓缓推进去,那液体流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帐篷内格外清晰,"现在你只需要相信我。"她的声音像块冷却的玉,可指尖在郑凯手腕的脉搏上轻轻点了两下——那是顾明渊教她的摩斯密码,"等"。
郑凯的眼皮渐渐沉下去。
林晚秋替他拉好被子,被子与身体的摩擦声轻柔,转身时撞进黄医生担忧的目光:"小顾他们的防化服能撑多久?"
"滤毒罐最多半小时。"林晚秋把用过的针管扔进锐器盒,金属碰撞声脆得惊心,"但有机磷会通过皮肤渗透,防化服如果有破损..."她没说完,帐篷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是墙裂的声音,那声音沉闷而厚重。
顾明渊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时,那道裂缝正从地面往天花板攀爬,像条正在苏醒的蛇,裂缝延伸的声音细微而诡异。
他伸手摸了摸裂缝边缘,指尖沾了层细灰,那细灰在指尖触感细腻,混凝土标号不够,被毒气腐蚀了这么多年,早成了空壳。
"都过来!"他拍了拍腰间的安全绳,安全绳与身体的碰撞声清脆,"凯子说得对,这墙撑不住半小时。"郑凯方才探查的墙根处,暗黄色液体正顺着裂缝往外涌,在地面积成个小水洼,泛着油光,液体流动的声音潺潺作响。
顾明渊蹲下身,用玻璃片挑了点液体——放在鼻下闻了闻,是更浓的蒜臭味,这股味道让他的鼻腔再次受到强烈刺激。
"3号罐的位置在墙后面。"孙技术员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里冒出来,带着轻微的杂音,"那面墙...是承重结构。"顾明渊抬头,看见墙顶的钢筋己经露了出来,在手电筒光里泛着冷光,那冷光显得格外刺眼。
"小周,让指挥车调液压顶过来。"他扯了扯领口的麦克风,麦克风与衣服的摩擦声响起,"郑凯怎么样了?"
"林医生说他脱离危险了。"小周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她让你...别顾着救人,先顾自己。"
顾明渊笑了笑,防化服面罩上又凝起白雾,那白雾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摸出战术刀在墙上划了道记号,刀尖碰到钢筋时迸出火星,火星飞溅的声音细微而明亮。
裂缝还在往两边延伸,他能听见混凝土内部传来细碎的崩裂声,像有人在墙里敲小鼓,那声音越来越密集。
"老顾!"郑凯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里炸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那面墙...你记得六年前培训吗?
张教官说过..."
"记得。"顾明渊摸出安全绳甩给最近的队员,安全绳在空中划过的声音呼呼作响,"承重结构裂缝超过五厘米必须支撑。"他抬头看向墙顶,裂缝己经有食指宽了,那裂缝的宽度让人触目惊心。
"现在开始,两人一组,拿液压顶撑住墙角。"
风突然转了方向,裹着毒气灌进领口,那股毒气带着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顾明渊的后颈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不是因为冷,是因为他听见墙里传来更闷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内部断裂,那声音低沉而恐怖。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几小块墙皮正扑簌簌往下掉,在手电筒光里像下雪,墙皮掉落的声音簌簌作响。
"动作快点!"他拍了拍最近的队员后背,手掌与防化服的碰撞声响起,"林医生还等着给我们处理擦伤呢。"
墙缝里的响声越来越密,混着远处消防车的鸣笛,在夜色里织成张紧绷的网,那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人感到无比紧张。
顾明渊握紧液压顶的手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杂音——一下,两下,和六年前那个雨夜,他抱着她的急救箱往医院跑时,心跳的频率分毫不差。
墙顶的钢筋突然发出刺耳的呻吟,那声音尖锐而凄惨。
顾明渊抬头的瞬间,看见裂缝里渗出更多暗黄色液体,在墙面蜿蜒成奇怪的形状,像道即将点燃的导火索,液体流动的声音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