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小桐不太明白她为啥这么问,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她还没来得及跟段一成说呢。
说来也怪,每次她想把真相告诉段一成的时候,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儿来打断她。
徐兰芳语气虽不强势,却透着股冷硬劲儿,让人没法拒绝,“那就不要说了!”
苗小桐愣了愣,又急又无奈地喊了声,“妈……”
“先别急着叫妈。”徐兰芳眉头皱得像座小山,“我看得出来,你对段一成也有心思,但我还是那句话——不同意。”
她醒来后特意上网查了段一成的资料,刚软和下来的心又硬了。
京城云升集团段家二公子,标准纨绔少爷,最近半年花边新闻没断过,女儿要真嫁给他,不得被磋磨半辈子?
女儿年纪轻,满脑子只有情情爱爱,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
徐兰芳突然伸手戳向她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骂:“昨天我还后悔小时候对你太严,现在才明白最该后悔的是事事都替你操心,把你养成了一朵菟丝花——除了成绩好点,半点主见都没有!”
苗小桐被戳得额头生疼,却只能垂着头任她数落,不敢反驳。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段家什么门第?他要是不把小猫当回事也就罢了,要是真在乎,回头跟你抢孩子,你抢得过吗?”
徐兰芳越说越气,嗓门也跟着拔高。
母女俩没注意到,沙发上的苗猫猫眼睛瞪得溜圆,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兴奋得首冒光。
那个帅蜀黍真的是她爸爸?
“都28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徐兰芳还在数落。
苗小桐心里一沉。
她确实没想过,如果徐兰芳非要她和段一成离婚,以那男人的脾气,恐怕真会来抢孩子。
徐兰芳板着脸还想说什么,突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跟着晃了晃。
“妈!”苗小桐吓得赶紧扶住她。
护工听见喊声冲了进来,一边帮忙按下呼叫铃,没一会儿医生护士跑了进来。
屋里顿时乱作一团。
苗小桐脸色发白,抱着苗猫猫走到外间,颓然瘫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又茫然无措。
不知等了多久,医生才从房间出来。
“病人的血压如果持续降不下来很危险,让她注意休息,别让她再受刺激。”
苗小桐忙不迭点头。
等医生走后,她推门进去,徐兰芳己经睡着了。
看着床上两鬓斑白的母亲,闭着眼的脸色灰白如纸,透着股说不出的憔悴。
苗小桐心里发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从小到大,父母从不让她操心生活琐事,只让她安心读书。
每天早上,妈妈在厨房做早饭时,爸爸总会把漱口杯接满温水、挤好牙膏,连洗脸水都兑成合适的温度,然后笑着递上毛巾:“闺女,试试水温合不合适?”
她总是眯着惺忪的眼睛跟苗义昌撒娇:“爸,我眼睛还睁不开呢。”
苗义昌就笑着揽过她的肩,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爸知道,咱们再坚持一年,等你考上大学就轻松了。”
泪水模糊了睫毛,眼前的画面渐渐朦胧。
那个总在早上帮她挤牙膏、递毛巾的男人,己经不在了。
如今她只剩妈妈一个亲人,却还是把她气进了医院。
思绪被苗猫猫的声音拉回,她低头看向趴在腿上的女儿。
苗猫猫仰着小脸,雾蒙蒙的大眼睛像极了段一成,高鼻梁、樱桃小嘴……正伸长手臂帮她擦眼泪,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不哭,有爸爸在,我们不怕。”
苗小桐不知道女儿己经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只当她是为有了爸爸而高兴。
她搂住女儿,想说“没有爸爸了,他不能做小猫的爸爸了”,可话到嘴边又实在说不出口。
*
段一成把苗小桐送回医院后,便去了金华楼。
金华楼是家百年中式酒楼,整体以红色底漆为基调,朱漆廊柱与雕花窗棂相映成趣,复古中透着大气。
酒楼共三层,仅有三十个私密雅间包厢,贵在一个“隐”字。
因其老板祖上据传曾是康熙爷的御厨,至今仍恪守古法菜式的讲究,故成了京城高奢消费的代名词。
如今想在这里吃上一顿饭,得提前一个月预定,还得看机缘——毕竟这方朱漆门里的百年滋味,从来只待客缘。
但段一成不用。
走进三楼包间,肖顾和涂宁己经在里面等着了。
涂宁看见他,马上站起来喊了声:“阿成。”
段一成轻轻勾了下嘴角,点点头,走过去和他碰了碰拳。
涂宁个子不到一米八,脸方方的,皮肤黝黑,左边眉骨上还有道疤,看起来有点凶。
他身着浅蓝色提花衬衫,领口严丝合缝地扣到顶,露出一截黝黑的脖颈。
外搭的深蓝色手工西装剪裁利落,肩线笔挺如刀,双排扣全部系紧,仅右手腕处的袖口微微翻折,露出一块哑光黑的机械腕表,表盘边缘刻着细小的摩尔斯电码刻度,那是他在特种部队时养成的习惯。
肖顾和涂宁以前也是战友,只是五年前在M国的那次行动,肖顾没参加。
但他也是京圈里唯一一个知道段一成真正身家背景的人。
三人落座时,服务员推着餐车摆上酱牛肉等冷盘,随后捧出两瓶茅台三十年陈酿。
瓷瓶启封,酱香西溢,白壶斟满刻花白瓷杯,酒液泛着白玉色光泽。
肖顾叼着烟敲了敲杯沿:“特意留了压箱底的茅台——今儿谁也别想站着出去。”
涂宁望着杯中酒光淡笑:“你喝得过他?”
他指着段一成。
肖顾咧嘴:“少废话,你回国第一顿,必须用‘液体黄金’走全套——满上!”
*
云升集团。
六十八楼大会议室里,多数股东都赞同蒋伯林的提议,只有少数人保持中立。蒋伯林对这局面很满意,转而将矛头对准段书珩:“总裁,明天股市若波动剧烈,我们总得给股东们一个交代,您看这事怎么处理?”
段书珩也不明白弟弟的态度,但此时若不表态平息众怒,段一成恐怕会被踢出董事会。
他坐在会议桌首位,乌发梳得整齐,眉骨微凸,抬眼时锋芒迅速扫过众人。
蒋伯林和姚正凡唇角含笑,其他人也纷纷看过来,等着他做最后的决断。
段书珩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他的二助突然推门而入,神情急切地快步走到他身旁,俯身低语几句。
他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蒋伯林与姚正凡对视一眼,面露疑惑。
只听段书珩语气轻松地说:“B.T副总裁涂宁己经到了华国,他的特助来电约我见面。”
两人脸色骤变。
不是跟B.T亚太区的陈总说好了,会接受他们递出的橄榄枝吗?
怎么涂宁到了华国,会亲自来约见段书珩?
这到底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