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猫猫的双马尾晃成两团小乌云,举着个比脸还大的五彩棉花糖,像小炮弹似的冲进病房。
“外婆!干妈给我买的这个!”
余娆拎着几个购物袋跟在后面,无奈地笑:“这小祖宗,嫌给她挑的公主裙不够闪,非得自己挑了个带亮片的。”
今天是周日,余娆不用上班,见徐兰芳犯困,便带着苗猫猫去了附近商场。
小姑娘不仅挑了三条缀满水钻的蓬蓬裙,还在甜品区赖着不肯走。
徐兰芳的目光从华筝身上移开,落在孙女攥着棉花糖的小手上,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咱们猫猫这劲头,随她妈小时候,西岁就知道偷抹我的雪花膏了。”
华筝僵着身子站起来,视线扫过苗猫猫发间晃动的水晶发卡时,瞳孔骤然收缩。
那抹疯狂在眼底转瞬即逝,却像火柴划过,照亮了她心底深锁的阴翳。
“阿姨,刚才那女的谁啊?”
华筝离开后,余娆窝在沙发里给徐兰芳削苹果,不锈钢果皮刀在青苹果上旋出细长的弧线。
“不认识,说是段一成的朋友……”
余娆削苹果的手忽然顿住,削皮刀“咔”地嵌进果肉。
陡然想起那晚苗小桐说被绿茶给算计了的事。
原来那女人也住这家医院?
“妈。”
这时候,苗小桐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名西装笔挺的黑衣保镖,每人手里都提着烫金雕花的“金华楼”食盒。
“金华楼?!”余娆眼睛倏地亮起来,削皮刀“当啷”掉进搪瓷盘。
她来京城九年,还没吃过金华楼。
不是吃不起,而是压根订不到位置。
保镖放下食盒退了出去。
徐兰芳原本和煦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昨晚她昏倒进了医院,听到段一成跑前跑后,她不是没动容。
但她也不会因为这点举动就心软改变主意。
“苗小桐,那两人是段一成的人?”她正色道。
苗小桐拆饭盒的手微滞,轻轻点头。
余娆见状忙打圆场:“阿姨,先吃饭吧,身子要紧。”
“外婆,猫猫饿啦!”
苗猫猫蜷在沙发里,眼睛黏在平板电脑上,小奶音却跟着帮腔。
徐兰芳只得咽下话头,盯着茶几上扎眼的红色包装袋,心口闷得发堵。
段一成点的菜全是少油少盐的清淡品类,可徐兰芳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饭后,余娆拽着苗小桐到外间,压低声音问:“段一成呢?”
“公司有事,说晚点来。”
“你妈这脸色,段一成够呛啊。”余娆从包里摸出烟,指尖刚碰到打火机就想起这是医院,又把烟盒塞回口袋,“对了,刚才那个绿茶婊来了。”
苗小桐愣了下,蓦地想起华筝上次受伤好像也在住院。
只是她没想到,对方也住在这。
“你是说...华筝?”
“嗯。”
“她说什么了?”
“不知道,不过看她那样子,应该没在你妈这讨着好。”
苗小桐知道,徐兰芳虽说对她要求严厉,却极其护短。
女儿她可以骂,可以打,但别人不行。
谁要是欺负了她女儿,她能扛着理儿上门讨公道。
记得刚上高中那会,她的成绩好,招人嫉妒了。
班长因她期中考试比自己高两分,到处造谣说她作弊,班主任不问缘由就提出重考。
因为班长是本校初中部首升的优质生。
徐兰芳知道后,攥着她的手问了三遍“有没有作弊”。
等她摇头,立刻拽着她去学校,当着学校领导的面拍桌子:“我女儿没作弊,凭什么重考?说她作弊的人,考试时怎么不吭声?现在空口白牙放马后炮,有证据吗?”
最后教导处介入,班长被问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证据,重考的事不了了之。
但徐兰芳没放过她,坚持让班长必须当众道歉,还要写检讨。
最后学校只同意让班长在办公室给她道了歉。
徐兰芳考虑到自家公职背景,不好闹得太过,这事她也没再揪着不放。
谁知那一学期还没结束,那班长突然转学了。
“我妈让我离婚。”
“啥?”余娆猛地从沙发上坐首,嘴张得能塞进鸡蛋,半晌才呢喃句,“段一成够惨的。”
苗小桐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
余娆秒懂。
自家闺女被算计着领证,换哪个妈都咽不下这口气,何况是徐兰芳。
“那你们...真离啊?”
苗小桐往后一靠,无奈地晃了晃头:“不知道。”
*
余姚下午还有事儿,和苗小桐聊了一会儿就走了。
苗小桐推开里屋的门,正好对上徐兰芳的目光。
“妈,怎么没睡会儿?”徐兰芳精神头不太好,不过还是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余光瞥见苗猫猫正靠坐在沙发上,抱着平板电脑,脑袋不住地点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看看孩子,让她睡床上来吧。”
苗小桐轻轻拿走小猫手上的平板,没去惊动她,就让她继续睡在沙发上了。
随后拿了条小毯子给她盖上,又把茶几挪了挪,挡在沙发边防止她不小心滚下来,这才在床边坐了下来。
“您中午都没吃多少,要不我再去给您买点粥?”徐兰芳摇了摇头,眼睛盯着苗小桐,又略带迟疑地瞅了一眼沙发上的小猫,这才开口问道:“我问你啊,小猫的身世,段一成他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