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将快艇残骸推上礁石滩时，林小满的指尖正陷在顾沉肩胛骨的伤口里。血水混着咸涩的海风，将他的卫衣浸成暗红色。她扯下围巾扎紧伤口，发现布料上染着十年前那家甜品店的logo。
"去防波堤..."顾沉的喘息喷在她耳后，"第三根石柱..."
黎明前的浓雾吞没了灯塔余烬。林小满搀着他爬过湿滑的礁石，右脚的帆布鞋不知何时遗落。当她的赤脚踩到尖锐的贝壳时，突然想起六岁那年顾沉背她蹚过雨后水洼的温度。
防波堤第三根石柱的裂缝里塞着铁盒。生锈的盒盖上贴着褪色的兔子贴纸，林小满用牙齿咬开卡死的锁扣，泛潮的日记本里掉出张超市小票——日期停在她父亲失踪当日，购买清单上列着三罐奶粉和医用绷带。
"这是你父亲最后的生活痕迹。"顾沉倚着石柱咳嗽，掌心躺着枚变形的纽扣，"当年他把我从实验室救出来，在这里躲了十七天。"
潮水漫过脚踝时，林小满翻开日记。父亲的字迹被海水晕染，但仍能辨认出关键段落："3月21日，0923号的认知干预出现逆转，他开始认为自己是保护者...必须终止实验..."
暗红色的手电筒光束突然刺破浓雾。林小满拽着顾沉滚进礁石缝隙，黑衣人的皮靴声碾碎砂砾。她摸到顾沉腰间冰冷的金属物件——是把老式钥匙，齿痕与咖啡厅收银台的暗格完全吻合。
当追兵脚步声远去，他们在礁石背面发现艘破旧渔船。船舱里堆着发霉的咖啡豆麻袋，舱壁上用炭笔画满涂鸦：穿白大褂的男人牵着两个小孩，背景是燃烧的实验室。
"你父亲教会我煮咖啡。"顾沉撕开麻袋，掏出生锈的虹吸壶，"他说这是让人保持清醒的良药。"
林小满的指尖抚过壶身划痕，突然发现这些看似随机的痕迹能拼出字母。当她用海水冲洗壶底，焦黑的咖啡渍显露出模糊的街道地图——终点指向咖啡厅的地下酒窖。
晨光染红海平面时，他们撬开酒窖新换的锁芯。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成排橡木桶被砸得稀烂，地板上用油漆画着巨大的问号。林小满掀开父亲常坐的摇椅坐垫，夹层里掉出盘老式录音带。
录音机转动时，父亲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小满，当你听到这段话，说明他们己经开始篡改现实。0923号不是实验体，他是我收养的......"
玻璃爆裂声打断录音。黑衣人踹开后窗，甩棍砸向林小满怀中的录音机。顾沉用身体护住她的瞬间，林小满看清袭击者腕部的烫伤——与父亲实验室爆炸案现场提取的疤痕完全一致。
混战中录音带被踩成碎片，林小满攥着仅存的磁条夺门而出。巷口的流浪猫突然窜出，她绊倒在消防栓旁，掌心擦过斑驳的墙漆——六岁时的涂鸦仍在：戴兜帽的男孩背着穿公主裙的她，旁边用粉笔写着"永远在一起"。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顾沉将她推进垃圾箱后的暗道。潮湿的隧道通向咖啡厅地下室，老式保险箱的密码锁泛着冷光。林小满输入父亲常用的数字组合，箱门弹开的瞬间，陈年的咖啡香裹着真相扑面而来。
泛黄的领养文件上，顾沉的照片还是婴儿模样。父亲的手写备注在页脚颤抖："0923号实验终止，从此他只是顾沉。" 文件袋里塞着张撕碎的合照：父亲抱着两个孩童站在甜品店前，稍大的男孩眉骨处贴着创可贴。
地下室的暗门突然被撞开。白大褂女人举枪的身影被晨光拉长，她的泪痣在逆光中宛如血滴："把文件交出来，你父亲还能活命。"
林小满的后背抵上冰冷的咖啡豆麻袋，指尖摸到袋底的硬物。当她将父亲最爱的摩卡壶砸向女人时，顾沉扑向保险箱后的电闸。黑暗降临的瞬间，童年记忆如潮水决堤——父亲握着她的手按下电闸，说这是保护重要之人的最后手段。
应急灯亮起时，地下室只剩翻倒的保险箱和飘落的文件。通风管道的锈迹上留着带血的指痕，指向咖啡厅二楼那扇从未开启的阁楼门。林小满握着变形的钥匙，终于明白锁孔形状为何像极了儿时的兔子玩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