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杀的人?”
云枝远冷声问。
“是啊,这不很明显吗?”
任达民吊儿郎当地吹了个口哨,满不在乎地点头承认。
云枝远的脸色又沉了一个度。
“交待一下作案过程。”
“作案过程,啧,你们警察用词儿可真讲究。”
伸手挠了挠被勒得发痒的肚子,任达民摇晃着硕大的脑袋评价道。
未等云枝远发作,他又接着说:“其实,把他们全都杀了,这个想法,我一早就有了。”
说这话时,他低垂着头,盯着审讯室光洁的地面,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尽是大仇得报的。
顿了顿,没有人发问,他便自顾自地继续道:“他们一个个的,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一天到晚还数落我,骂我是窝囊废........”
任达民的神情逐渐变得狰狞起来,两条又黑又粗的眉毛夹在一起,眼睛瞪得溜圆,填满了愤恨与不甘。
情绪转换之快,表情变化之迅速,堪比影帝。
.............
审讯室内一片安静,只有录音笔沙沙地响着。
云枝远和沈梦书默契地面无表情,盯着审讯椅上演得起劲儿的任达民。
等了一会儿,任达民见没人搭理他,夸张的表情渐渐收了回去,懒散地往椅背上一靠,声音平淡地继续开口:“我杀的第一个人是,李琳。那个娘们儿.........这两年我找她做,她三番五次地拒绝我,后来我才知道,她在外边儿有个姘头,拿着老子的钱去养什么十八线小明星,呸,真TND 不要脸。”
狠狠朝地面啐了一口,任达民鼻孔大张,呼吸略微急促起来。
云枝远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李琳的双侧是你割下来的吗?”
听到这句,任达民似乎找回了些愉悦感,他用黝黑的手捋了捋油腻腻的头发,语气轻快地回答:“是我,这只是我对她的一点点小小的惩罚而己。”
旋即,他语气一变,略带戏谑地冲云枝远递了个挑衅的眼神,问道:“怎么,难不成警察先生你能心甘情愿被绿吗?你能接受你的老婆拿着你的钱去外面养小白脸儿吗?”
顺着这句话,云枝远脑海中蓦地出现沈梦书与别人亲热的场面,紧随其后的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愤怒。
眼神陡然一变,云枝远冷冽的剐了任达民一眼,扬了扬下巴,压迫感十足地抛出下一个问题:“她的嘴唇也是你割的?”
“是啊,就是她那张嘴,喋喋不休咄咄逼人,天天跟我要钱要钱要钱,要了钱出去养野男人,还天天数落我没本事赚不了大钱.......TMD,老子又不欠她的.......”
任达民说到这儿似乎是真的愤怒了,眼睛变得细长狭小,嘴角下拉,下巴绷得紧紧的,颚部稍有些突出。
越想越气,他忍不住抬手砸了一下审讯椅上的小桌板,“哐啷”一声巨响在审讯室里回荡着。
“别动。”
旁边的警察上前一步,警告似的喊了一句,把任民达的手按回去。
任达民翻了个白眼儿,不耐烦地回:“知道了知道了。”
云枝远适时地插话:“下一个杀的谁?”
任达民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他抹了把脸,扯出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是我爸。杀了李琳之后,我就知道收不了手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着刀爬到二楼,进了他们卧室。”
说完这句,他似乎是有点儿烦躁,动作粗鲁地扯了扯乱糟糟的头发,继续道:“我开门进来的时候,他们都在睡觉,我首接跳上床连着捅了好几刀——具体记不清了,反正很多,然后把他的嘴唇也割下来了,哦还有眼珠——他总是看不起我........”
“你害怕你的父亲。”
沈梦书说出了审讯开始以来的第一句话。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这句话像是往微波粼粼的湖面里投放了一颗炸弹,瞬间引爆了所有鱼雷。
任达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想站起来提高自己的气势,却因为体型太大被硬生生卡回审讯椅里,半站半蹲地大声吼了句:“我没有!”
语气激烈,眼球中全是血丝。
沈梦书确定了自己的答案,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坐下,别动!”
两个警察迅速围上来,一人一边儿,把任达民按回审讯椅里。
任民达气喘如牛,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沈梦书,一字一顿地强调:“我,不,害,怕。”
“那说说你母亲吧,怎么杀的?”
云枝远控场能力一绝,轻描淡写地把话题带了过去。
不出所料,听到这个问题的任达民似乎又回忆起了那种,他平复了下呼吸,嘴角上扬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缓缓开口:“我的母亲啊,这个家里最没用的就是我的母亲,她没有一丁点儿自己的主见,所有事情全都要我爸点头,在她眼里,我爸的话就是她的生活准则,我爸打我骂我的时候她只会在一边儿说风凉话,什么该打,该骂,棍棒底下出孝子........”
“........所以我一开始没杀她,我要让她眼睁睁看着,她的顶梁柱一点儿一点儿在她眼前被杀死被毁灭,我要让她感受感受这些年来我的绝望。”
任达民微笑着说完这段话,眼中尽是畅快与骄傲。
云枝远点了点头,在本子上打了个勾。
抬头又问:“那任莉莉呢,为什么杀她?”
任达民歪了歪头,投递出一个嘲讽的笑:“她?她从小就是爸妈的跟屁虫,爸妈说什么都只会附和,还老是打小报告——爸妈我都杀死了,留着她做什么?”
“那孩子呢?”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任达民忽然闭了嘴,表情尽失,他抬起头,望着天花板。
半晌:“都死了,孩子也孤单,没了生活来源,没了爸爸妈妈,他们也活着也是痛苦,不如都死了算了。”
............
空气再次陷入了沉默,审讯室里静地只能听到任达民有些凌乱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