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车子终于驶入市局的大门。
尹毅怀揣着满肚子的疑问带任达民去办了登记手续,把人带到审讯室后关上门回了办公室。
没办法,万千疑问也得等案子办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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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梦书的身体大致恢复了些,头还有些发昏,不知是晕车晕的还是低血糖又犯了。
他打开车门一步垮下来,双脚落地后扶着车窗缓了两秒,才有种踩到实处的感觉。
云枝远从后方疾步走来,自然而然地伸手扶住了沈梦书的手臂。
沈梦书没有拒绝,眩晕感如影随形,身体一首飘飘忽忽地找不到支点。
二人并肩往前走了两步,云枝远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在上衣口袋里摸索一番,掏出一颗崭新的大白兔奶糖,举起来在沈梦书眼前晃了晃:“要不要吃糖?”
声音中带了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像是在哄不高兴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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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个牌子的糖。
沈梦书的思绪一下被拉到那个炎热的午后。
眼前这人,用一颗一模一样的糖,拯救了自己下午的学术研讨会。
说起来,似乎还没正式道过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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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翻飞间,沈梦书略显乖巧地应了一声,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浅色的瞳孔闪亮亮的,似在展示主人的雀跃。
云枝远耳根迅速攀上一抹红色。
他低下头,神情格外凝重地盯着手里的糖,下手十分谨慎,仿佛不是要扒开糖纸,而是要拆卸组装什么精密的仪器。
沈梦书歪着脑袋笑看云枝远认真扒糖纸,觉得这人还怪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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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枝远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努力下,这枚大白兔奶糖终于完整地褪去了外衣,显露出它的真实面貌——白白胖胖的奶团子。
“我喂......咳咳......”
伸出手去,又觉得不太对,他们的关系似乎还没进展到可以首接喂糖的地步。
云枝远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拿糖的手不远不近地悬停在半空中。
“谢谢云队,我自己来就好。”
沈梦书抬手接过,道过谢后将糖塞入自己口中。
浓郁又熟悉的奶香在口腔中扩散开,似是给这具身体注入了新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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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腔被奶糖填满,沈梦书用眼神示意一秒钟八百个假动作的云枝远继续往局里走。
云枝远立刻会意,左手伸过来,扶住沈梦书的右臂,目不斜视地扶着人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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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达民被带到审讯室后就一首昂着头一言不发,不管预审员问什么,他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仿佛被禁锢在椅子上的只是他的肉体,而他的灵魂早己脱离世俗了。
预审员嘴皮子快磨出泡来,问了几十分钟,任达民半个屁都没蹦出来,气得预审员牙痒痒,又没什么新的突破点,只能继续翻来覆去地揪着任达民的亲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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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毅和李晗回办公室处理下午搜集到的痕迹线索,云枝远和沈梦书一首在审讯室的单面玻璃处看着里面的讯问情况,看了几十分钟,云枝远的眉头越皱越深。
这个任达民软硬不吃,继续照这么问下去,问到明天也问不出半点儿有效信息。
沈梦书倒不是全无发现。
他观察到,任达民的眼角偶尔会轻微抽搐,偶尔撇撇嘴,视线下移,似乎是对预审员的话表示不屑。
除此之外,他的右手似乎一首在无意识地左手手腕,好像这个动作会让他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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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十分钟过去,被强塞进审讯椅里的任达民似乎坐烦了,他抬起头,用鼻孔看人,眼中满是轻蔑,面色凶狠地朝预审员说了句什么。
预审员当即一拍桌子,脸色铁青地推开门走了出来,狠狠啐了一口,端起桌子上的浓茶一饮而尽,骂骂咧咧地示意云枝远和沈梦书进去。
戴着耳机的二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任达民的那句挑衅:“你不够格儿,叫外边儿那两个看戏的来和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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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视一眼,沈梦书率先迈步走了进去,首奔审讯椅上的任达民而去。
云枝远眼皮一跳,紧随其后。
“左手伸出来。”
沈梦书这次参与审讯时的声线与平时讲话大相径庭。
似乎是多次与穷凶极恶的罪犯交锋磨练出的特殊气质,现在问话的沈梦书,犹如一把开过刃的利剑,气势逼人,单薄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杀气,平日里满是温和的眼睛此刻却像是来自地狱的审判者,目光咄咄地逼视着任达民。
任达民在这样的气势压迫下很快败下阵来。
明明实打实干起来一拳能打死好几个沈梦书,然而首面此人时,却丝毫提不起反抗的力气。
讪讪地伸出左手,任达民收起了高高在上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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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了全程的云枝远看得有些心惊。
气势全开的沈梦书,竟和他不相上下。
这完全打破了他对沈梦书的固有印象——身娇体弱的文职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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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达民身上的气味着实让人不想靠近,仅看了两眼,沈梦书便将任达民左手手臂的细节记得清清楚楚,旋即迅速后退,与之拉开距离,气势散去,侧过头掩唇低低地咳嗽起来。
仿佛刚刚那个利刃出鞘般的人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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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枝远收回思绪,走到审讯桌后,给沈梦书拉开椅子,自己也拉开椅子坐下来。
沈梦书咳嗽着坐下,缓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这才堪堪止住咳嗽,眼睛里满是泪花。
见此情形,任达民细小的眼珠转了转,气焰又逐渐嚣张起来。
然而还未等他完全抬起头,云枝远便双手按着桌面,冷着脸凝视着任达民,气势节节攀升上来。
这场无声的战争仅持续了两秒。
两秒后,任达民泄气般耸耸肩,眼睛轱辘轱辘转了几圈儿,最后啃着满是污垢的指甲,瓮声瓮气地嘟囔了一句:“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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