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鞠师、楚波师徒落座，吴老太躬身为两位客人沏茶。
“喔，吴老法师，你这是今春刚摘芽上好的碧螺春喴——”鞠师尝了一小口茶，赞叹道，“如果不是近水楼台，真品尝不到哇！”
闻鞠师言，楚波端在手上的小茶盅放到嘴边也啜了一小口，顿觉满口清香，也不禁由衷赞叹：“好茶，好茶！”
“两位老师过奖了！不用客气……”吴老太摆摆手也坐下，“我新收的徒弟她家就住在太湖洞庭山，正好今年的新茶刚刚摘尖就拿来孝敬我了，哈哈，我请两位老师品尝……”
“好，好！我和我徒儿我们爷俩真有福气啊！”鞠师看一眼墙上老式挂钟，笑对吴老太：“上次和老太师约好的讲唱宝卷，老太师你看今天可以开始吗？”
“可以，可以，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你和你徒弟不再歇歇啦？”吴老太站起身，挪步里间屋，出来时手里捧着一本线装书。
“楚波，准备录音。”鞠师公事包中取出录音机连同电源插线递给楚波，问吴老太：“老人家我记得你这屋里是有电源插座的吧？”
“有的，有的。”吴老太指着楚波身后，“楚老师坐的后面就是电源插座。”
“好嘞，老人家，我看见了。”楚波看到了自己坐的红木沙发后有插座，霍然起身，将录音机电源插好……然后调整空白录音带，将其倒带到最前端。
鞠师脖子上挂相机打开镜头盖，“老太师你就放松说起来吧，我的学生给你录音，我来给你拍照……”
“喔，好的呀，鞠教授！”
“劳务费我跟学校里又商量了一下，考虑到天热，你老人家又这么大年纪了，再增加十元，一共西十五元。”
鞠师说着递上一个落款处套红印签“广陵大学”的牛皮纸信封给吴老太。
“蛮好的，谢谢鞠教授！”吴老太欢喜接过信封，“两位老师，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鞠师转头看一眼楚波。
楚波点点头，手指放在PLAY和RECORD两键上。
“开始吧！”鞠师对吴老太颔首。
楚波同时按下用于录音这两个键。接着便拿起放手边本子和钢笔，在本子上划拉着什么。
“夏朝仲康王登位，西京河南洛阳北门金家巷金功善，在朝为阁老，为官清正。同缘孔氏，皇封诰命夫人。夫妻同庚三十岁，没有子女……”
“咔嚓——”鞠师相机快门轻轻揿下。
“国母娘娘身患重病，急坏当朝天子仲康王，急唤文武百官上朝。十三位太医来到安乐宫为国母轮流号脉，老成太医官奏：‘太后左脉阳来右脉阴，阎王邀请她吃点心；左脉阴来右脉阳，国母必定见阎王！’
仲康王大怒，一道圣旨，三声炮响，太医官统统打入天牢。六部大臣齐奏，掛皇榜招医。”
吴老太吴语方音侃侃唱说，楚波惊讶，一旦说卷进入意境，老太仿佛一下子换了一个人似的。
“西天佛祖在灵山心血来潮，变做僧人来揭皇榜，一粒灵丹，一剂汤药，治好了国母的病。仲康王要重封僧人，僧人要仲康王做五百袈裟到西天雷音寺还愿心。国母亲自动手，五百袈裟半月完成……”
吴老太边唱，边偶尔看一眼面前摆放棉纸边缘己有些起毛线装书，“仲康王要亲去西天，金阁老奏道：‘国中不可一日无君。愿代主还愿。’仲康王封他‘代天行香’，带三千兵马去西天。金阁老一行三年，来到流沙河……”
吴老太面前线装书翻过去一页，抬眼接唱，“一场大雪冻死三千小兵，只剩下一十八名。金大人悲切难忍，想投河自尽。
西天佛祖为金阁老诚心感动，在流沙河东设一小雷音寺，接受他‘代天行香’，将五百袈裟发给五百罗汉；送他三件佛宝——”
鞠师放手中相机垂挂颈前，端起面前香茗小盅，边品边听。
“银杖一根、锦蓝袈裟一件、明珠一颗——回赠仲康王。金阁老拜谢佛祖，求佛祖超度三千冻死小兵。佛祖将三千阴灵收在阴山背后修道。
金阁老拜别佛祖，佛祖用缩地法让他们三个月回到了京城。
仲康王亲自迎接金阁老，将佛祖所赠三件佛宝赐给他，生还的一十八名小兵都封为总管，再赐三千兵马，赏金阁老回乡休息三年。
金功善回到家乡，与夫人广行方便，广结善缘。惊动西天佛祖，派綠鸭道人化做一只綠鸭下凡查看。
綠鸭见田中稻熟，金功善派总管等人去帮贫苦人家收稻，不管自家田中稻谷。綠鸭到金家田中，见风吹稻谷落地，顺嘴吃了三粒。
回到西天，禀告金家善行。佛祖责他偷吃金家三粒稻谷，罚他去还债。綠鸭变做一条瘦牛到金家。
金功善说牛太瘦，让人好好服伺，不让做活。
一年期满，佛祖责他又添新债，再令他下凡。綠鸭变做一头小牛到金家。
金功善说，牛太小不许穿鼻戴套做活。
第三年綠鸭变做一条壮牛，金功善非常喜欢，说牛很体面干净，不能干活，好好饲养。
时洛阳西北六十里陀罗山有十名强盗结为弟兄，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哞——”“哞——”遥远旷野传过来两声水牛叫声，楚波下意识眺望一眼院门外屋舍田畴。
“为首萧大力，老二曹二彪，以下是黄三寒、韩西野、包铁面、蔡六怪、何碓磨、阮八郎、蒋九虎、夏十满。
老二曹二彪带喽罗抢了金家一车金银，套上壮牛拉车。
壮牛开口说话：‘叫声英雄呀，不义之财不好用，别做伤天害理人。我来金家田里吃了三粒谷，三年都没还得清！’
曹二彪心有所动，送回金银。金功善劝他们以后要替天行道，可保他们封官受禄。”
本子上不停写楚波兴致勃勃听吴老太讲唱，间或看一眼面前录音机磁带走行剩下的剩余量。
“綠鸭道人三次下凡为牛都没有还清债，佛祖让他转世投胎到金家为子……”
鞠师放下小茶盅，挂脖子上相机取下镜头盖，悄悄站起身，走到屋角蹲身选取一个自己满意的拍摄角度，“咔嚓——”相机快门轻轻按下。
“綠鸭变做仙桃，送生童子送入孔氏腹中，怀胎十月，生下一子。
金功善感谢佛祖赐宝送子，取名金藏宝。
金功善三年休息期满，回朝供职，孔氏在家养子。金藏宝十二岁，天文地理无所不晓。佛祖怕他中状元不再修道，变做僧人下凡劝他到昆仑山修道。孔氏把佛祖所赐三件佛宝给藏宝带在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