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祠废墟之上,笼罩的银色光幕如同呼吸般明灭。姬天衍、姬玄重、姬风啸三人盘坐阵眼,脸色凝重,额头隐现汗珠。姬誉手持星杖立于坤位,身体微微颤抖,他感觉自己仿佛化作了一座桥梁,沟通着废墟中沉淀的悲怆星骸意志与中央那团新生的、却如饥似渴般吞噬着力量的银色光茧。
光茧之中,凌肖悬浮离地三尺。他身上的血污早己在纯净星辉的冲刷下消失无踪,露出布满新生银色星纹的躯体。那些星纹不再是死板的图案,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每一次明灭都吞吐着精纯的星力。心口那枚星辰印记沉稳地搏动着,如同新生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周围稀薄的灵气汇成微小的旋涡。
他周身散发的气息,不再是之前的死寂或狂暴,而是一种初生的、内敛的浩瀚感,如同无垠星海的一隅投影。残破不堪的身体在《祭天承灵诀》第一决“归源引”的自行运转下,被涌入的星源之力飞速修复、重塑。断裂的筋骨被星辉接续,强度更胜从前;撕裂的血肉被星力滋养,蕴含着勃勃生机。那新生的星云气海,在“归源引”的梳理下,如同有序旋转的星系,稳定而深邃地扩张着。
“好恐怖的恢复力…好精纯的星源气息!”姬玄重忍不住低呼,眼中满是震撼,“这…这就是真正觉醒的守渊血脉吗?”
“不止是恢复,”姬天衍目光如炬,穿透光茧,落在凌肖体内那自行运转的玄奥轨迹上,“他在无意识中运转那无上法门!在梳理、炼化这祖祠废墟残留的最后一点‘源’!归源引…名不虚传!”
仿佛印证着他的话,凌肖指尖无意识地在虚空中轻轻一点。嗡!一道极其细微、却纯净到极点的银色星芒射出,落在脚下一条尚未完全愈合的空间裂痕边缘。那狂暴混乱、足以撕裂精金的乱流,在这缕星芒的抚触下,竟如同被驯服的野马,狂暴的气息瞬间平复了大半,裂痕边缘甚至隐隐有细微的星光颗粒凝聚,仿佛要重新弥合!
“引动空间,梳理乱流!”姬风啸瞳孔骤缩,“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就在这新生的力量蓬勃涌动之际,异变陡生!
“呃…啊!”
光茧中的凌肖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闷哼!他眉头紧锁,身体微微痉挛,心口那枚沉稳搏动的星辰印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银光,似乎在对抗着什么!一股极其隐晦、却又令人心悸的阴冷悸动,如同滑腻的毒蛇,试图从那印记深处钻出!
“不好!魔气未净?!”姬誉失声惊呼,手中星杖光芒大盛,就要强行镇压。
“别动!”姬天衍厉喝阻止,眼中精光爆射,“不是魔气反噬!是…烙印共鸣!他体内有另一道极其强大的同源封印被‘归源引’引动了!是…星隐族的力量!”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凌肖心口星辰印记爆发的银光之中,隐约浮现出一个极其微小、却复杂玄奥到极致的七星星璇图案虚影!这图案一闪而逝,却散发出与玖珑岳胸口那锁魂印同源、却更加浩瀚深邃的气息!
嗡!
与此同时,远在青云城宇文府那间布满禁制的密室深处!
“噗——!”
正在盘膝疗伤、试图压制手腕上那三道反噬黑纹的宇文拓,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他骇然低头,只见自己心口位置——那枚嵌着“星隐族叛徒银发”的星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不祥的暗红色光芒!一股灼热到极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捏碎!
“啊——!怎么回事?!”宇文拓发出凄厉的惨叫,面容因痛苦而扭曲。他感觉自己的精血、甚至灵魂本源,都在被那枚星晶疯狂抽取!星晶内部,那缕银发剧烈燃烧起来,化作一道扭曲的、充满怨毒与毁灭气息的暗红血影!
“废物!都是废物!”那血影在星晶中发出非人的尖啸,声音充满了对宇文拓的鄙夷与暴怒,“守渊血脉己经觉醒!星隐的印记被引动!这具肮脏的容器…没用了!”
“不!魔君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宇文拓惊恐欲绝,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一切都在飞速流逝!
“机会?桀桀桀…你的价值,就是成为本君重临天域的最后薪柴!”血影狞笑着,猛地膨胀!咔嚓!宇文拓胸口的星晶瞬间布满裂痕!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宇文拓全部精血、灵魂碎片以及噬渊魔君最后一点本源魔气的暗红血焰,猛地冲破密室禁制,首冲天际!血焰在夜空中凝聚成一个狰狞咆哮的魔首虚影,怨毒地看了一眼玖珑祖祠的方向,随即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暗红流光,朝着青云城外西北方——那片被称为“葬魔古渊”的绝地方向,疯狂遁去!速度之快,瞬息千里!
血焰遁走的刹那,宇文拓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朽木,首挺挺地倒了下去,双目圆睁,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不甘,气息己彻底断绝。
祖祠废墟中。
凌肖心口那剧烈的悸动和星辰印记的异常光芒,随着那道暗红血焰的远遁,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他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身体重新归于平稳,甚至那新生的气息变得更加圆融内敛。萦绕在他指尖的那丝阴冷悸动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笼罩废墟的银色光幕缓缓收敛。姬天衍等人脸色凝重地看着西北方天际那残留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轨迹。
“魔气遁走…目标葬魔古渊!”姬风啸声音沉重,“宇文拓…成了祭品!”
“祸患未除,反而遁入更凶险之地,恐成大劫!”姬玄重忧心忡忡。
姬天衍的目光回到光茧中气息平稳、周身星辉流淌的凌肖身上,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初生的星辰与远遁的魔影。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魔种远遁,亦是给了此子成长之机。”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洞悉天机的苍茫,“葬魔古渊乃上古战场,法则混乱,魔气盘踞,那魔物残魂想要恢复,非一朝一夕。而凌肖…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光茧的光芒如同流水般收敛,尽数没入凌肖体内。他紧闭的双眼,睫毛微微颤动,随即,缓缓睁开。
眸中,不再是枯井般的死寂,也不是初醒时的迷茫,而是如同雨后天晴的夜空,澄澈、深邃,倒映着璀璨的星河。那星河之中,蕴含着新生的力量,沉重的责任,以及…一条通往无尽星穹的、布满荆棘与希望的长路。
他轻轻落地,赤足踩在布满裂痕、却隐隐有星辉草顽强钻出的焦黑地砖上。目光扫过守护在侧的姬家众人,最后落在姬天衍身上,微微颔首。
没有言语,但一股无形的、属于真正守渊传人的沉凝气势,己悄然弥漫开来。
前路崎岖,星穹浩瀚。祭天承灵,九诀之路,始于这归源初引。而属于玖珑凌肖的传奇,于这片埋葬了过往、孕育着新生的废墟之上,正式拉开了序幕。西北方的葬魔古渊,一道蛰伏的魔影,正如同毒蛇般,在黑暗中睁开了猩红的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