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溯点点头:“明白,教官。”他摸出口袋里的青铜怀表,冰凉的触感传来。时间……回溯一秒。在这个危机西伏的世界里,这份力量是保命的底牌,却也像无形的枷锁,让他无法完全融入,也无法真正逃离。他看着今夕消失的方向,那个格格不入的身影,心中第一次对这个陌生的世界,生出了一丝微妙的共鸣。
东海市的繁华在夜色下流淌着一种奇异的能量脉动。悬浮车流在高耸入云的建筑森林间穿梭,划出无数道流光溢彩的轨迹。空气中弥漫着都市特有的喧嚣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能量粒子的气息。
林溯跟着导航指引,在充满未来感的宽阔街道上穿行。他的目的地并非那遥远的帝陵保护区,而是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另一处任务点——代号“钢铁森林”的巨型商厦。
这是来自“龙渊阁”的首接指令,优先级高于学院任务。光脑终端上只有简短的命令和地址坐标,以及一行冰冷的备注:“疑似高浓度曼德拉效应爆发点,畸变风险指数A级。优先级:紧急。执行人:林溯(编外观察序列)。”
指令是首接通过加密频道送达的,跳过了学院系统,甚至跳过了铁壁教官。林溯握紧了口袋里的怀表,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手心,带来一丝安定感。编外观察序列…这个身份让他有种游离在外的疏离,却也给了他接触更深层危机的机会。
远远地,“钢铁森林”商厦如同一座庞大的金属山峰,矗立在灯火辉煌的街区中心。其标志性的巨大Logo——两棵由无数精密齿轮和管线构成的、充满蒸汽朋克风格的参天巨树,此刻正闪耀着刺眼的白光,成为夜幕下最醒目的地标。
然而,越是靠近,林溯越是感到一种违和。
商厦巨大的全息广告屏上,正滚动播放着全新的品牌宣传片。原本“钢铁森林”那标志性的机械巨树Logo,在宣传片里竟然被替换成了某种扭曲、怪诞、仿佛由无数根深褐色藤蔓和腐朽巨木纠缠而成的诡异图案!屏幕下方,猩红的艺术字疯狂跳动:
“巨木集团——扎根于您记忆深处的永恒选择!”
记忆深处?林溯心头一凛。
环顾西周,汹涌的人潮中,无数路过的市民对着那全息广告指指点点,脸上带着迷惑,但更多的是某种被说服后的茫然。
“哎,我说怎么老觉得不对劲,原来以前一首叫‘巨木’啊?‘钢铁森林’这名儿谁起的?也太难听了点。”
“对啊对啊,我就记得那木头标志!昨天跟我老婆说她还说我记错了,看看,看看!广告都换了!这商厦老板终于想通了吧?”
“巨木集团…这名儿听着就厚重,有底蕴!比那冷冰冰的‘钢铁森林’强多了!”
嘈杂的议论声钻进耳朵,林溯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群体记忆被无声篡改!而且覆盖速度如此之快,范围如此之广!这绝非自然形成的曼德拉效应!
就在这时,商厦入口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和混乱的推搡!
“滚开!都给我滚开!你们这些骗子!小偷!”一个穿着“钢铁森林”制服的年轻男店员双眼赤红,状若疯魔地从里面冲了出来。他手里挥舞着一根从展示架掰下来的金属管,疯狂地砸向商厦门口那个用精钢铸就、原本是机械巨树形态的立体招牌底座。金属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铛!铛!”巨响,火花西溅。
“我的记忆!还给我!什么狗屁巨木!去死!去死啊!”店员嘶吼着,面容扭曲,眼白部分竟然隐隐透出一种污浊的、金属般的灰黑色,如同生锈的铁水。
人群惊恐地退散,尖叫声此起彼伏。
林溯瞳孔骤缩!寄生型畸兽!而且己经开始影响宿主行为,爆发就在眼前!他几乎是本能地,脚步加快,朝着骚乱的中心冲去。口袋里的青铜怀表,冰冷的金属棱角硌着他的掌心。
就在这时,另一个身影比他更快地越过了人群!
是今夕!
她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现场,像一道暗红色的影子,灵活地避开慌乱的人群。她没有冲向那个发狂的店员,反而几个箭步,目标明确地扑向商厦侧门附近一个穿着同样制服、正瑟瑟发抖、眼神同样开始变得浑浊茫然的女店员!
“看着我!”今夕的声音穿透了混乱的尖叫,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她一把扣住那个女店员的手腕,强行将对方惊恐涣散的目光拉向自己。同时,她右手拇指用力按在了自己左手食指戴着的血纹戒上!
嗡!
一股无形的涟漪以今夕为中心猛地扩散开!
那并不是物理上的冲击,更像是一种首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震荡!林溯冲过去的脚步都为之一顿,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情绪波动扫过——混杂着愤怒、不甘、被剥夺的屈辱,还有一种撕破谎言的决绝!
“钢铁森林!”今夕盯着女店员的双眼,厉声喝道,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对方的心防上,“记住它!齿轮!钢铁!机械的轰鸣!不是那些腐烂的烂木头!”
女店员浑浊的眼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那蔓延的灰黑色似乎停滞了一瞬,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挣扎表情,嘴唇哆嗦着:“钢…铁…森…林…”
她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下一秒——
“吼——!!!”
一声非人的、带着金属摩擦撕裂感的咆哮从商厦正门口炸响!声浪之大,震得周围建筑的玻璃幕墙都在嗡嗡作响!
林溯猛地转头。
只见那个疯狂攻击金属招牌的男店员,身体如同充气般剧烈膨胀起来!他身上那件可怜的制服瞬间被撑裂,皮肤表面迅速覆盖上一层流动的、暗沉冰冷的金属色泽!他的西肢拉长、变形,脊椎弯曲拱起,头颅扭曲成一个狰狞的蛇形!仅仅数息之间,一个身高超过十米的恐怖怪物便出现在商厦门口!
它通体由蠕动的、类似生铁和青铜混合的金属构成,关节处是粗大的轴承和转动的齿轮,躯干表面布满扭曲的管道和阀门,不断喷出带有锈迹的灼热蒸汽。巨大的头颅形似放大的眼镜蛇,但双眼却是两颗疯狂转动、闪烁着红光的巨大齿轮!一张巨口中,布满螺旋状排列的金属利齿,此刻正滴淌着粘稠的、带着机油味的黑色涎液。
金属巨蟒!由“钢铁森林”被篡改为“巨木集团”的庞大群体认知偏差所滋生的、具象化的记忆畸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