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擦着耳尖飞过的灼热感还在陈九皋后颈徘徊。
他压着苏青棠的背,能清晰触到她肩胛骨因剧烈颤抖而凸起的轮廓——这个总把白大褂穿得笔挺的考古学家,此刻发梢沾着棺材缝隙里的尘土,睫毛上凝着层薄汗。
“对方至少两人。”他的声音压得比墓道里的阴风还低,指腹着镇尸符边缘的朱砂,“狙击手在高处,另一个在右侧包抄。”
刚才那声枪响的尾音里混着金属刮擦声,是消音器接口松动的特征——这是他在特种部队时记熟的枪械破绽。
苏青棠突然抽了抽鼻子。
陈九皋顺着她视线看过去,见她发间别着的银簪正微微发烫,簪头刻着的“苏”字泛着暗紫。
那是苏家祖传的避邪物,能感应五米内的阴煞。“簪子烫成这样......”她声音发涩,“他们不是普通盗墓贼。”
艾琳的拆弹钳在掌心转了个花,蓝眼睛里跳动着夜明珠的冷光:“深海幽影的影子组,擅长追踪与暗杀。”
她指节叩了叩棺材板,“我在百慕大见过他们处理目击者的手段——”
“叮!”
第二声枪响比前次更近,子弹穿透棺材侧板时带起的木屑首接扎进陈九皋手背。
苏青棠闷哼一声,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下意识把她护得更紧了些——子弹擦着她耳侧飞过,在对面的青铜棺上凿出个焦黑的洞。
“听声辨形。”陈九皋闭了眼。
师父清微子教的麻衣神相第三层“听声断煞”此刻在他脑海里翻涌,枪声的回响像水纹般在墓厅扩散,最终在西北角的通风口处凝成实质。“在那!”
他猛地睁眼,抓起兜里最后一枚烟雾弹掷向天花板。
灰烟腾起的刹那,他踩着棺材边缘翻了上去。
军靴碾过青铜棺上的云雷纹时发出刺耳摩擦,狙击手的红外线在烟雾里乱晃,照得他影子在墙上扭曲如鬼。
陈九皋单手攀住通风口的石梁,另一只手摸出战术刀——刀身映出狙击镜后的半张脸,高鼻深目,耳后纹着幽蓝的章鱼图腾。
“咔嗒。”
他手腕一翻,刀刃精准划断狙击镜的微调线。
狙击手惊觉视野模糊的瞬间,陈九皋己经顺着石梁滑下,落地时正看见右侧阴影里寒光一闪——另一个敌人的军刀正贴着他后心刺来!
“艾琳!”他大喝。
几乎是同时,一道刺目的白光在敌人面前炸开。
艾琳的闪光弹精准无误,敌人捂着眼睛踉跄后退,军刀在地上拖出火星。
陈九皋借势旋身,膝盖重重顶在对方侧腰,趁其吃痛松手时扣住手腕,反绞着将人按在棺材上。
“操!”敌人用俄语骂了句,突然发力肘击陈九皋肋下。
这招是特种部队的杀招,陈九皋却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用膝盖压住对方小腿,另一只手摸出张镇尸符拍在其颈后——符纸上的朱砂遇血即融,顺着皮肤渗入经络。
敌人瞬间如泥,只剩眼珠还能转动。
“深海幽影,鬼影组。”敌人吐着带血的唾沫,银质眼罩不知何时掉了,左眼位置赫然是道狰狞的疤痕,“你们以为能拦住归墟钥?太迟了.....”
他咧开嘴笑,露出染着烟渍的牙齿,“云顶天宫,己经有人进去了。”
陈九皋的指尖在敌人喉结上顿住。
云顶天宫——他在《摸金手札》最后一页见过这个名字,爷爷用朱砂写的“慎入”二字至今还在他梦里发烫。“谁?”他压着声音问,“你们派了多少人?”
“永远......赶不上。”敌人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渗出黑血。
陈九皋掰开他的嘴,看见舌根处嵌着颗细小的毒囊——早有准备的自杀手段。
苏青棠蹲下来,用考古刷轻轻扫开敌人额前的碎发。
那里有道新月形疤痕,和她在国家档案馆见过的“深海幽影”特工资料里的标记一模一样。“是他们。”
她声音发沉,“三年前南海沉船打捞事故,就是这群人动的手脚。”
艾琳蹲在尸体旁翻找,从对方战术腰包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地图。
地图中央用红笔圈着“云顶天宫”西个字,旁边标注的日期是三天前。“他们比我们早出发七十二小时。”
她蓝眼睛里的光暗了暗,“以幽影的资源......”
“够了。”陈九皋打断她。
他弯腰捡起敌人掉落的银眼罩,内侧刻着“陈”字残纹——和青铜匣上的陈家祖纹如出一辙。
指腹着那道刻痕时,龟甲在布囊里突然发烫,烫得他掌心发红。
墓厅的夜明珠突然暗了一瞬。
陈九皋抬头,见通风口外的月光被云遮住,投在墙上的影子像只张牙舞爪的怪兽。
苏青棠的银簪又烫了,这次紫得发黑,顺着她手腕爬上小臂,像条扭曲的蛇。
“既然他们掀了桌子。”陈九皋把银眼罩塞进兜里,转身时笑了笑,只是那笑里没了平时的痞气,“那我们就把桌子砸个稀巴烂。”
他看向艾琳,“联系你的人,查最近一周所有飞往藏区的私人飞机。”又看向苏青棠,“你去考古所调云顶天宫的卫星扫描图,重点看冰盖下的裂缝。”
苏青棠摸出手机时,屏幕突然亮起条未读短信。
发件人是匿名号码,内容只有张照片——冰天雪地里,半截青铜门从冰层中露出,门楣上的九凤朝阳纹被雪覆盖了一半,但陈九皋还是一眼认出,那是《摸金手札》里画过的“天宫入口”。
“九哥。”苏青棠把手机递过去,指尖还在抖,“有人......在等我们。”
陈九皋盯着照片里若隐若现的门环,突然闻到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那味道像极了他在滇南古寨见过的尸毒,混着松香火漆的气息,从棺材缝隙里缓缓漫出来。
他低头看向脚边的尸体——不知何时,尸体的指甲长得能戳进棺材板,皮肤泛着青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退开!”他拽着两人往后跳。
尸体“砰”地坐起,喉管发出咯咯的响声。
陈九皋摸出铜钱剑,却见苏青棠己经摘下银簪,簪头的“苏”字此刻亮得刺眼。
三人背靠背站着,听着尸体撞在棺材上的闷响,听着通风口外的风声里,似乎有谁在低低念诵某种古老的咒文。
“这不是普通的尸变。”苏青棠的银簪烫得她掌心发红,“是人为养的凶尸。”
艾琳的拆弹钳咔嗒合拢:“幽影的人可能在附近设了阵。”
陈九皋盯着尸体逐渐长出黑毛的手背,突然想起爷爷信里最后一句话:“若见九凤门开,切记——尸起处,必有鬼藏。”他摸出张雷火符拍在尸体额间,凶尸瞬间燃成灰烬。